楚云梨垂眸看着她,面色淡淡:“我没拦着你改嫁,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弟弟病了许久,我提出让你离开,只留下下人伺候?”
确实有这回事,可高氏不肯,扬言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看她那般决绝,李安娘感动之余,也愈发放心,并没有太过问娘家的事。
高氏松开她的腿:“可人都会变的。我才三十不到,软软她爹走了之后家里穷得家徒四壁,我们娘俩没米下锅。我不改嫁,难道等死吗?”
这还真不至于,且不说李家是不是真的穷得底掉,只高氏绣花的手艺在,她又不可能饿肚子。
扯这么多,都是她改嫁的借口罢了。
楚云梨冷笑一声:“既然你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又何惧大人?我去了衙门,大人查过一遍之后,若说我误会了你,我给你斟茶道歉就是。”
说着,抬步就往外走!
高氏睚眦欲裂:“我不许你去。”
楚云梨冷笑:“你管不了我。爹娘对我恩重如山,弟弟和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不可能看他枉死而不管。”
她抬步就走,高氏急忙追了出去。
去衙门的一路上,高氏使劲浑身解数,就想让她别报官,到了后来,连报官会惊动死去的李家三口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高氏眼看衙门就在不远处,大姑子却没有停下来的架势。好话说尽,她心里只觉无力。
当初的事情其实经不起细查,李家库房中很多东西,当时找了十多个力工去搬,虽然对外是被她卖给了别人,可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妇人,力工都是吕老爷找的……当年李安娘一直忙着婆家的事,并不怎么回来。性子又软,吕老爷和她做的那些事只是表面上扯了一层遮羞布,真较真起来,一翻一个准。
还有几步就到了衙门,高氏想到如今在身陷大牢中的吕老爷,咬牙道:“安娘,你先别去,我有话跟你说。”
楚云梨顿住脚步:“你还有什么话?”
告状是一定的,只是她如今没有证据,不一定查得出真相,还不如多套套话。
高氏咬着唇,眼看大姑子耐心耗尽,她飞快道:“我和软软她爹夫妻一场,他都走了这么久了,我实在不想惊扰他!”顿了顿,她继续道:“这世上的人做事无非就是为了利益,你只说要多少银子才肯不告状吧。”
楚云梨上下打量她:“软软她爹的死,真是被你害的?”
高氏别开眼:“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你只说你的条件吧!”
她再问:“库房呢?是不是你送人了?”
高氏皱眉:“你听不懂话吗?要多少银子,直接开口便是。”
楚云梨心里盘算了下,伸出三个指头。
见状,高氏松了口气:“三百两好说,稍后我就给你送来!”
李家只是镇上的商户,但祖上积攒多年,楚云梨并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家财。
看高氏一脸轻飘飘,随手就能拿出这么多。她强调道:“三百两,你打发叫花子吗?我说的是三万两,只要你给了,我今天就不进去。”
可以明天进去!
高氏没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或者是顾不上。听到三万两,她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不去抢?”
“我现在就是抢啊!”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完全可以不给,我也不强求。养恩比天大,我如今也不缺银子花,比起拿银子,我更想为李家讨个公道还了这份恩情。”
高氏本来想花钱消灾,可这也太多了,她摇头:“我是很有诚意的,可你狮子大开口,你再少点。”
“没得少。”楚云梨掰着手指算了下:“若是我没记错,李家往上数八代都是富商。前面几代更是显赫,三万两银子肯定有!”
高氏急了,脱口而出:“哪有这么多分明,只有一万三……”
她捂住嘴,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
李家有这么多存银,是楚云梨万万没想到的。因为李安娘记忆中,李家日子只是比一般人家要好些,并不奢靡。
“那就一万五!”楚云梨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我只是想要回李家那份,也没真的想讹你。多要的两千两,就当是库房和宅子还有铺子卖的银子。你只要给了,今天我就不进去。”
高氏死死瞪着她:“我没有这么多。”她盘算了一下:“我能给出八千,你最好见好就收。不怕告诉你,那些是我做得隐秘。你真进去告状,大人也不一定查得出真相,我只是不想吕家到时候再出事才息事宁人。”
到了这时,她也不装了。
楚云梨朝她伸出手:“银子呢?”
高氏脱口问:“你让我就这么给你?”
楚云梨眨了眨眼:“不然呢?”
高氏总觉得心里没底:“那你对天发誓,以后都再不上门找我麻烦。”
“誓言若是有用,你早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了。”楚云梨眼神一转:“咱们立字为据!”
“好!”高氏一口答应下来,拉着她就往回走:“我这就回去筹银子,你得说话算话。”
楚云梨跟着她一起去了吕家,拿到了银票后,当真立字为据。
高氏以前不认字,是后来觉如吕家之后才学的,看楚云梨一脸好奇地盯着她手中的笔。
她冷笑道:“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自己写。”
楚云梨抬手接过笔,唰唰写就,利索地自己按了指印。
大意就是高氏给她八千两银,以后她不得再以李家人之死上门找高氏麻烦,也不可去衙门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