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到师弟面前，雾心问他：“你要阻止我？”

她去抓柒思秋的事，没有和任人商量，甚至没有告诉小师妹。

即使是雾心自己，也能觉察到，她今日异常得狠，异常残酷，也异常坚。

没有师父的允许，她是不该随意用剑术的。

但是为了小师妹，她非这么做不可。

她闯入了柒思秋的宅子中，杀了一大群魔修，抓回一失忆刚刚成魔的人。

她不知道柒思秋是不是真的还有挽回的余地，但这一刻，她绝不愿放对方在外面逍遥。

哪怕违背师父的规，哪怕犯了师父不可能同意的滔天大错，她的内心也没有半点悔意。

昏暗的夜『色』中，师弟提着灯笼，火光令他的脸『色』晦暗不明，但雾心能出师弟的神分外复杂。

她到师弟握着灯笼的手指指节泛，他似乎将灯笼抓得很紧。

师弟盯着她了很久。

然后，他：“我没有阻止师姐的意思。”

师弟将手探入袖中，取出一，递到雾心前，道：“师姐，你忘记拿东西了。”

师弟递到她前，是一块缉魔令。

小小的木牌，印着黑字。

雾心一愣。

她独自一人去抓柒思秋时，已经做好了受到处罚的准备，她甚至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被师父赶出花醉谷，相比下，缉魔令只不过是小事，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

但师弟，就像早有准备一般，将缉魔令放到她手上。

他平静地道：“师姐，这人已经成魔了，该杀。

“但如果为了这样一人毁掉师姐的前程，还不值得。”

他稍作停顿，：“刚才，知命与知来过，他们身上正好有令牌，我就跟他们借来了。按照仙盟的规，缉魔令在特别紧急的情况下是允许借调的，师姐只要现在拿上缉魔令，就不会有事。”

师弟的样子，就像是早已料到她是想去做什么。

他非但没有阻止她，反而在花醉谷中为她谋划，帮她铺平道路、扫除障碍。

雾心微微错愕。

她缓慢地接过缉魔令，：“……谢谢。”

她稍作停顿，道：“你的『性』格，并不是会等有人凑巧将缉魔令送过来的人。师父他……也已经醒过来了，是不是？”

师弟应道：“是。师父已经去仙盟了，并不在花醉谷中。师姐走后，我去求了师父。原本是打算让师父取来缉魔令后，再把缉魔令给师姐的。不过，知命知他们正好过来，直接从他们手上拿，更快一些。”

师弟得相当冷静，行事条也相当清晰。

雾心错愕。

她握着缉魔令，着师弟的脸，忽然有些奇怪的感觉。

尽管是夜间，但在幽幽的灯笼光晕中，雾心还是能清楚，师弟的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脸。

他的神有一种奇异的坚，就像是，早已坚某种决心。

这时，只听师弟慢慢地：“我相信师姐的为人，也一会站在师姐这一边……无论师姐怎么做，我都会保护师姐，不要出事。”

雾心不由呆了一瞬。

师弟的想法，她很难解。

但是，师弟愿意站在她这边，她出乎意料，觉得高兴。

雾心：“那你再帮我一忙吧，去拿点火的东西来，我把他带到柴火堆那里去。”

师弟道：“好。”

师弟离开了。

师弟走后，雾心继续用绳子拖着柒思秋，往柴火堆的方向走。

不过，这时，柒思秋似乎从雾心的剑诀中挣扎出来几分。

他的身体仍然无法动弹，但头似乎恢复了行动能力，有点像师伯当初入时的样子。

他向雾心，目光带着不动声『色』的惊疑和审视。

他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雾心古怪地盯了他一。

她搞不懂柒思秋为什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她只不过是秋『药』的大师姐罢了，他不是不认识她。

雾心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柒思秋似乎在夜风中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尝试与她沟通：“雾心，我知道你的情况，趁机会，我们来聊聊只有我们两知道的事吧。”

雾心没有与他对的意思，但下柒思秋处于劣势，他显然不介意自言自语。

柒思秋道：“你抓我，是因为『药』儿对不对？”

“……”

雾心不答。

但柒思秋自顾自了下去。

他了师弟离开的方向，语里莫名带了几分钦佩，：“不得不，你确实很厉害。不仅仅是剑术，而是各方面的。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竟然能让一朝夕相处的清光门弟子一直都不怀疑你的身份，甚至还能让他将本命玉都心甘情愿地挂到你身上。

“以我们这种人的情况来，任谁见了，都不得不惊叹你的伪装水平高超。”

雾心的步伐一。

她听出柒思秋中有。

雾心转过头去，盯着他。

“你在什么？”

“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了。”

柒思秋身体不能动，但听到雾心这句，他居然笑了一下。

“无心人对自己的感觉都是很明显的，你不可能没有发现自己的异常。更况，你我间还有那么明显的无心人排斥。”

“你放心，我们是同类人。因为同为无心人，我确实不喜欢你，但我明你的感受。”

柒思秋慢悠悠地：“你只有在秋『药』身边才能感觉到情感，所以特别喜欢她。而对另外的人……

“无论是过去收养你的凡人、悉心导你的师父，还是对你情根深种的师弟，哪怕你表面装作友善听的样子，但实际上，对这些人，你一都不在乎。

“你一直在模仿其他人的行为。

“你应该在很小的年纪就成为无心人了，甚至有可能就是天的无心，与我这种至还有过十二年正常情感的无心人不一样。在遇到秋『药』前，你是一丁点都不懂情感是什么。

“但是，你肯能觉察到，你和别人不一样。

“其他小孩都喜欢向照顾自己的大人撒娇，但你完全不明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

“其他小孩受了委屈会哭会难受，但你无论遭遇了什么，都不会有任强烈的感觉。

“你不会为分离而伤感，也不会为与故友重逢而感到喜悦。

“你就像一块石头，一木桩子，只会按部就班地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对任事情都不会有太大反应。

“你很容易就会发现自己与周围其他人都格格不入，所以，为了假装自己也是正常的，你开始模仿其他人的行为，把自己伪装成正常人的样子。

“世俗认为徒弟要尊重师父，你就

假装自己很听师父的；世俗认为师姐要照顾师弟师妹，你就努力模仿其他人去当一好姐姐。

“但实际上，除了有天灵心的秋『药』外，任人对你来都是无所谓的，你根本不知道正常人这些举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意义。

“毕竟——没有心的人，再怎么装作有心的样子，也不会有真正的感情。”

静谧的夜『色』中，黯淡的月光洒在雾心冰冷的面容上，将她的肤『色』衬得皎。

她面无表情，像一棵树一般直立。

她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发尾，道：“我不知道你在什么。”

柒思秋凤眸微阖，嘴角含着一丝笃的弧度。

“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

他。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

柒思秋笑笑，道：“我们都是混在正常人中的异类，明明知道自己不同，也搞不懂正常人的逻辑，试图混在其中，假装自己也是正常人的样子。

“师弟师妹都能迅速修炼出了心剑，可是最早跟随师父的你，反而始终修炼不出来；你不懂那些讲修心的册子，也听不懂师父讲的道，所以你乖乖背了下来，但实际上半点不明怎么回事；其他人对你聊他们的情感，你根本不明他们是怎么想法，但还是模仿着世俗人的行为，回答些似是而非的答案……

“你明明能感觉到自己很异常，不得不整日装作自己也是平平无奇的样子，其实也很辛苦吧？”

柒思秋：“对不，选择秋『药』下手，确实是我失策了。我前不知道你对修为在我上。

“我也是无心人，我能解无心人对天灵心的执着，你对她也有很强烈的情感。我不该在你比我强的情况下，对你的人出手。

“我们做交易吧。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做任伤害秋『药』的事。而且……我手上有一能大大解决你麻烦的东西。

“实际上，我手上有问天剑，这是足以代替心剑的神器。

“你把我放了，然后，我会帮你再找一与你完全没有交集的无心人，拿到对方的心力，然后，我把问心剑送给你。

“从以后，那就是你的心剑。而且，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你是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