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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东西怎么割都割不完,它仍然不断再生,看不到干净的皮肤,也看不到结束。
席茧紧握小刀,手已经因为过于用力出现了痉挛,他额上全是汗,长时间没有喝营养液,身体已经快扛不住了,鼻子里的管子不仅让他的味觉产生疲累,连每一次呼吸都像混进了无数根细针,一点点扎着他的神经。
那些竭力避开的触手再也避不开,逼迫般把他围在了中间,像是圈养食物,准备大快朵颐。
009不知不觉离他只剩半臂的距离。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一样,“小席,我真的饿了。外面那个人还没吃完,你可以帮我拿进来几块肉吗?”他一点点靠近,“脖子上的最好吃了。”
席茧低着头沉默,眼神慌乱,脆弱和压抑疯狂交织,他终于抬眼和009对视,看他那双唯一能感觉到亲近和踏实的暗绿瞳孔。
009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你怎么了,是想去找警察吗?你不愿意养我了吗?”
一直机械般扎向菌群的刀突然变了方向,又快又狠,带着非人的果断与残暴,像切章鱼须似的直接斩断了一根已经碰到席茧腰侧的粗长触手,居然还不是从中间断,而是从开端,这一刀,刃都砍卷了,却丝毫不影响席茧的狂暴状态。
断掉的触须在植物丛里疯狂扭动,断口诡异的紫红液体淋了他一身,他像完全没感觉到,疯魔似的抬手又砍了下去,眼神失措却又格外坚定,仿佛要把所有触手都斩个干净。
009顾不上说话,也顾不得笑了,他快疼死了,喉咙里发出诡异的低吼,身上的鳞片像蚌一样有一半都离开了那层皮肤向上崩裂着尖叫。
钻心的疼,可他却没法还击,因为红线又再次缠上了他的身体,这次线更粗了,勒都勒不进去。< br />
不知道弄断了多少条,好像熏疼了耳膜,席茧沉陷在自己的情绪里挣扎着跑不出来,直到他听见敲门声。
“砰砰——”
“席茧,你在里面吗?有事问你。”
“席茧,我是陈隽。”
等着开门的不止陈隽,还有两个站自家门口旁观的。
贾必亮已经把林灿送了回去,偷摸开了个门缝观察情况。张雀食靠着门框,也在等,不过表情更像是担忧。
陈隽没在意他俩,又敲敲门,“席茧?”
“吧嗒。”
门开了,露出一张满是困意的脸,光着脚,还只穿了条短裤。
席茧并不在意自己的衣着有多么不合适,揉着眼睛问,“怎么了?我才刚睡着没多久。”
张雀食的耳朵“唰”就红了,但也没移开视线,看得目不转睛。
陈隽没什么表情,只是后退半步开口道,“方便我进去看看吗?”
席茧乖巧的让出路,“好。”
“你知道郭老太被感染的事吗?”陈隽问他。
席茧老实回答,“知道,我四点那会儿醒的,听到外面有声音,就出去看了看,发现她家门开着。”
屋里很干净,没发现什么异常,气味也比其他屋子和走廊上的要清新许多。
“你进去了?”陈隽看向他。
席茧说,“对,我好奇心重,忍不住就进去了,看到她胳膊上长了怪东西,她说她生病了,让我帮忙找药。我不知道去哪找,想报警,发现没信号,还下不了楼,然后你就飞进来了。”
陈隽打量一圈,视线再次落到他身上,“以后给人开门,多穿件衣服,不然会感冒的。”
席茧点头,“郭老太怎么样了?那病严重吗?”
陈隽淡淡道,“她死了。被人割断了脖子。”他抬脚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又转头道,“记住,这只是个游戏。”
席茧沉默了会儿,“好。”
关上门,一切恢复平静。
席茧踩着冰凉的地面走到一个书柜旁,用力把它推到了一边,露出了浴室的门,和里面的一片血腥狼藉。
他疲惫的撑着墙喘了口气,踩着那些蘑菇进去,垂眼看着下半身已经支离破碎,一直在忍痛没出声的009,忽地,几滴泪就从他眼里滑了出来。
席茧哭了。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鼻头都哭红了,边哭边拿出针和红线,从蘑菇丛里挑拣出被009吃剩的断肢,往他全是伤口的腰下缝。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你是不是很疼?班长,我真的不想这样,但是......但是......”
他抬起胳膊用手背抹了把泪,沙哑的哭腔里全是无奈和心疼,“…..这些触手太丑了,我真的很不喜欢,我不想看见它们,但是长太大了,盖不住了,真的对不起,班长,你忍一忍好不好,我很快就能把你恢复的,你忍一忍......”
浴缸里的009感受着身上万蚁啃噬般的疼痛,表情凌乱,自我放弃般一动不动,看席茧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比自己还要怪物的怪物。
半晌。
“那你喜欢我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