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沈奢:“......”
屏幕里,他已经找到了水道口,没穿潜水服,就背了个氧气瓶,脱了外套只剩一件单薄的T恤,背着小挎包就跳了进去。
蓝色的水光照在他身上,刚游到外面,他的衣服就被水掀了起来,皮肤泛着冷白,在水里像条发光的鱼。
这种鱼看起来就很好吃,像食物。
那几条鲨鱼全都围了过来,体型大的赶超两个他,张开还粘着碎肉的牙齿就要咬他。
但席茧早有准备,他又用上了那几坨丑丑的毛线套子,随手一扔,仍是极其精准的套在了鲨鱼的嘴巴上。
而手腕和脖子上的红线又自己动了起来,迅速缠到了它们身上,不出意料,这几条鲨鱼因为丑陋的嘴套全都疯了起来,在水里扑腾好半天,才终于认命,老老实实被他牵着,直直往上游去。
海光闪烁。
鲨鱼带着他穿过珊瑚群,穿过岩石缝,像坐了个观光车。眼前的一切都五彩斑斓的,各种鱼在他身边游来游去,鳞片像一颗颗飘在水里的珍珠。
他还进到了水母群,巨大的粉色水母在他面前跳舞,仿佛无数个穿裙子的蟠桃。
它们滑过席茧的身体,恍然变得透明,把他裹在了梦幻般的软床上。
他伸出手想碰一下,突然想起来这种水母应该是有毒的,又缩了回去。
但水母没避开他,围绕在他旁边,又没有靠近太多,把他的眼睛都映成了粉的。
席茧的头发颜色很浅,睫毛也一样,在水里轻轻颤动,好像和这些漂亮的水生物融为一体。
“我才注意到,原来他长这么清秀。”
“越看越顺眼。”
“我以为他是个小可怜,没想到是个会给人办葬礼的病态美人。”
“刚才那场面吓到我了。不过真好看啊,他站在一堆吊起来的红茧中间,身上还有好多红线在飞,我说真的,这比沈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
“简直是惊喜。我也要去接他!”
“这个副本出口在哪儿?!”
“快去找找!”
接着屏幕被蓝莓的脸占据,“直播刚刚关闭,他应该是出来了。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游戏吉祥物,想把他拉自己阵营里。小席现在好抢手啊。”
胡叫开口道,“可惜咱们没阵营,全是散玩。啊,对了,你们不是老同学吗?叙叙旧也行啊。”
沈奢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余额剩一千块了。
他“啧”了一声,“快点儿开,洗完澡我要进下一个副本。”
胡叫扭头看他一眼,“这回这么急吗?不休两天?”
沈奢:“你要是愿意给我付房租,我就......”
胡叫把油门踩更狠了,“一路顺风。”
海边港口。
席茧筋疲力尽的从海里走上沙滩,浑身都湿透了,手里除了氧气瓶还有几个红色套子,他转身朝鲨鱼们挥挥手,友好的跟他们道别,但鲨鱼完全不友好,龇牙咧嘴的游走了。
他把氧气瓶扔到一边,环顾四周,有点迷惑。
原来游戏的出口,就是从海里游上来,那这算是出游戏了吗。还是说,这是个连环梦?不然这地方他怎么从来都没见到过。
破旧的电话亭,上面还挂着一盏灯。
没有热闹的沙滩和繁华的城市,透过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到破破烂烂的楼房,上面竟然有很多像被炸弹炸出来的洞,除了扭曲怪异的植物,就是喷的奇怪符号,像是异常标记的领地。
颓废,肮脏,遍布混乱的街头涂鸦。
天空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而是阴沉沉的血红。
这和他以前看到的城市一点也不一样,和他待的医院更是两个世界的环境。
突然,刺耳的机车声由远及近,骑车的人背着镰刀,穿了一身黑皮大褂,脸上还扣着张奇怪的鸦嘴面具。
他声音闷在里面,只能看到一双眼睛,毫无感情的冰冷。
“席茧对么。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席茧后退两步,刚才在游戏里的变态气质消失了,变得紧张又无措,瞬间戴上了他的面具。
“席茧是谁?你认错人了。”
男人盯着他,“别害怕,我没有恶意。”
他正要伸手过去,突然警觉,猛地矮身避过几发悄无声息的子弹。
周围车灯闪烁,几十辆车把两人围在了中间,车顶还站着几个拿枪的人。
“杀人鬼倾巢出动,原来是要抓一个新人玩家。”车门开了,一个男人走出来,带着墨镜,肩膀上还蹲了一只猴子,他冷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太缺钱,都跑出来抢劫了。”
杀人鬼,是螺旋藻游戏专门派出来清扫城市的走狗。
他们死不了,没有情感,就像是一具被导入数据命令的机械人,一旦出现,就是杀人。
杀那些长期停留在城市,不愿意进入游戏世界的玩家。很多人宁愿待在游戏里,也不愿意面对这些手法残忍的巡逻队。
也有不怕他们的,虽然是极少数。
自封军火库的帮派仗着自己武器多,还能硬拼拖上个几分钟,但不是紧急状况,都会避免争斗。
这次席茧的表现实在扎眼,帮派头目为了抢这个新手都动了血本儿,折上几个人也得把他给弄过来。
但杀人鬼一点也不好应付。
黑衣人从车上下来,拎出背上的镰刀二话不说就杀了过去,速度快得超出常人,每一刀都带起了丝丝黑雾。
而那些拿着枪炮的也一点不发怵,愣是拿命硬拼,一时间不分输赢,战况相当猛烈。
席茧被忽略在一旁,有点懵,这是碰上街头混战了?现在都能在海边聚众斗殴了?警察不管吗?法律这么松了吗?
他看了看杀红眼的杀人鬼,又看了看周围一群围攻的人,接着又看向那辆被冷落在一边的机车。
既然都是打架闹事的人。
那必须得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来惩戒他们。
“轰隆隆——”
刺耳的马达声又响了起来,并且没有任何停顿,“嗖”一下就窜了出去。
杀人鬼不杀了,帮派也不举着机关枪突突了。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如果没看错,刚骑着杀人鬼的摩托的,应该是......那个萌新?
头目:我真是开眼了。
杀人鬼:摩托被偷,这 还是第一回。
“愣着干什么!追啊!”
几十辆车赶紧撤离朝着席茧的方向追过去。
杀人鬼站在原地,拿出一个表盘看了看,上面闪烁着一个红点,正在快速移动。
.
席茧虽然没骑过机车,但他以前看班长骑过,没这个帅,是那种很土的摩托,骑的慢吞吞的。这个很霸气,骑着还算顺手,就是太沉了。
他动作有点笨拙僵硬,但速度不慢,车飙的横冲直撞。
沿着街道,他越骑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冲进一个路口,他看后面没了声音,才把摩托停在路边,打算问问情况。
实在不对劲。
他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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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人很少,车都坏在一边,上面满是铁锈,橱窗也都是碎的,没有人营业,门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
路边还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身上罩着黑色的大袍子,像流浪汉,又不太像,蜷缩在角落发出极其怪异的呜咽声。
就像.......在游戏里听到的那些病人变异的声音一样。
席茧没敢上去问路,直到看见一个比较正常的。他就站在街角,怀里还抱着把电吉他在调音。
不成曲的调子在这混沌又奇怪的血色城市里飘荡着。
席茧小心翼翼地走近,“请问,您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穿的花里胡哨,还涂了指甲油的人吗?”
吉他手抬眼看向他,“彩色指甲油?是叫沈奢吗。”
席茧赶紧点点头,“是的是的。您知道去哪能找到他吗?”
男人眼神很平静,没有任何怀疑和探究,好像只专心于自己的音乐,他随口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沈奢?”
席茧说,“我是他同学,从外地来的,嗯......来投奔他。”
吉他手抬眼看他,“我倒是知道他去了什么方向。但这里路很多,不好找的。”
这是唯一一个没戴面具,看上去很普通的路人。
席茧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可信任。
“您给我指条路,我自己去就行。”
吉他手看着他,“沈奢在这座城市里,现在可是人人喊打呢。你怎么不去投奔其他朋友?”
席茧语气认真,“他人很好的。就是有点自闭,很多话憋心里不说,熟了就好了。”
吉他手:“......”
他想了想,“你有车吗?离的很远,走的话可能要走很久,我可以送你一程。”
席茧摇摇头,“不用,我有摩托车。不用麻烦您的。”
吉他手愣了一下,“摩托车?”
席茧:“嗯。”
吉他手原本平淡的表情变得疑惑起来,“......哪来的摩托?”
那分明是杀人鬼的坐骑。
席茧诚实道,“海边有帮人在打架,我看这摩托被扔到一边,以为没人要了。就想骑着去警局报警,谁知道公安局的门全都关着,我就骑过来了。”
吉他手:“......”
他拎着吉他走近两步,“喜欢唱歌吗?我有个乐队,要不要加入?”
席茧:“乐队?”
这种地方竟然还有乐队?
男人点点头,把一张名片塞到席茧手里,“这是我的号码,什么时候感兴趣了,就联系我。”
他伸出手,“我叫张雀食。”
席茧也伸出手,“你好,我叫席茧。”
照着他指的方向,席茧骑上摩托就走。
张雀食靠着墙,神情平静的看着他离开,旁边拐角走出来一个女人,咬着烟问他,“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儿?”
张雀食淡淡道,“虽然刚见着本人,但和我猜测的一样。”
“看似单纯天真,其实警惕心很强,带有目的性的接近都是没用的。他会像刚才那样,抢了车就跑,”张雀食轻弹琴弦,一串席茧刚在游戏唱过的旋律滑了出来,“得慢慢来,让他一点点放下戒心,主动靠近。”
女人一脸怀疑,“你这是把他当猎物呢?别忘了啊,才刚看过直播,这小孩儿实力深不可测,恶劣得很,你怎么确定他会上钩?”
张雀食笑了笑,“照沈奢的一贯操作,肯定不会让他一直跟着。现在时机也并不合适,不能让他反感。”
“靠近猎物的机会,是要耐心等的。况且,还是个吉祥物,谁不想要呢。”
“这倒是。沈奢别的不行,坑人向来有一套。”女人问,“那下个副本要不要和他进同一个?”
张雀食看着他的背影,“可以考虑。”
.
全城都在搜寻席茧的踪影时,他骑着大摩托已经骑了一大段路。
直到这块儿更加安静,他才听见摩托上好像有什么在“叮叮”响。
停下仔细一看,发现上头居然有一个袖珍小圆盘,还闪烁着一个小红点。
定位吗。
席茧叹气,看来不能再骑这个了。
他把车放到一边,揉了揉有点疼的腿,打算走着去。
这片地方全是老房区,大厦都断成了一半,被好多残垣废墟包围着。
他走了很久,才看到唯一一栋亮着光的小楼。
那是个形状极其怪异的建筑,竟然像只银色铁片包裹的孔雀,尾巴那里插着一堆钢筋铁管,还喷了五颜六色的油漆。
真是符合沈奢审美的凌乱艺术风格。
席茧走上前,轻轻敲门,没反应,又按了下门铃,这才听到脚步声。
门拉开,光线流了出来。
真的是沈奢,他站在那儿,披了件浴袍,一脸不耐烦,“谁.....”
看到席茧,他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是怎么找来的?”
席茧脸色苍白,衣服湿透了,还在滴水珠。嘴唇也没有血色,鞋子还丢了一只,狼狈的不行,看起来很是凄惨。
他张了张嘴,表情慌张,“班、班长,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就来找你了,这里到底是什么,什么地方啊。”
如果没看刚才的直播,沈奢差点就信了这幅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靠着门框,垂眼,懒散道,“嗯.....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