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忌没理会其他人,只看着脸色铁青的隆庆帝,不紧不慢地道:“启禀皇爷爷,孙儿奉旨去搜查了咏颐宫,但并没有从春芝住处找到任何线索,便排查了在宫里与春芝相熟的宫女太监,结果被我查到四司六局有个叫德方的小太监,与春芝走得很近,而此人,恰恰就在春芝自尽一日后,也...
在宫里莫名失踪了,我便命人去德方的住处详细搜查,结果在德方被褥的夹层里搜到了一封还未来得及送出去的告密信,信上详细写明了,张淑仪和王有成,是如何在冷宫偷.情的过程。”
段无忌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信封,双手送到隆庆帝面前,“请皇爷爷过目!”
隆庆帝抽出信封里的信,阴沉的目光一行行看过信纸上的字,面色越发冷凝似冰,胸.前剧烈地起伏数下,一把抓起旁边桌上的茶杯摔在王有成脑袋前面,怒喝道:“混账!无耻!”
烈王妃父女吓得连忙跪下来,战战兢兢地伏在地上,只有烈王还不死心,跪到隆庆帝腿边,争辩道:“父皇!一个死了的宫女,一个下落不明的太监,单凭一张纸,空口无凭,如何能成为证据啊?难保不是有人心存歹念,要故意陷害王有成呢?”
段无忌冷笑道:“五叔,王有成不过只是一个侍卫副统领,有谁会用这种事陷害他?”
烈王回头瞪着段无忌,也冷笑道:“这就要问问皇太孙自己了,谁不知道王有成是我的内弟,张淑仪也是我举荐进宫伺候父皇的,陷害这两人通奸,正好就能让父皇厌弃了我,皇太孙觉得这件事对谁最有利呢?”
隆庆帝听了烈王的话,似乎也觉得有几分在理,眸光阴晴不定,看段无忌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怀疑。
太子这个老好人出来和稀泥,先对烈王道:“五弟啊你先别急,这事若真的与你无关,父皇一向开明,不会怪你的。”又对段无忌道,“无忌啊,你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这一张纸,确实不能说明什么,秽乱后宫可是重罪,你可要谨慎。”
段无忌冷眼打量着烈王,“五叔,你这是铁了心要把戏唱到底了吗?再装就没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演戏了?”烈王满脸凛然之色,气愤地指着段无忌道,“你难道是觉得我知道他们通奸却故意帮他们隐瞒?段无忌!你别血口喷人!”
“到底是血口喷人还是装腔作势,五叔您心里最清楚。”段无忌回头朝门外喊了声,“把人抬进来!”
立即就有两个侍卫抬着一副担架进来,担架上好像躺了个人,上面蒙着一块白布,看不出是生是死。
侍卫把担架放下来,掀开白布,露出下面的真面目,是一个身穿太监衣服的男人,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脸上布满了泥土和枯枝烂叶,看起来早已气绝多时,其他人看见尸体连忙往两边躲。
段无忌指着尸体道:“皇爷爷,这具尸体就是失踪多日的德方,我的人是在宫里的一口枯井中找到他的,有宫人看见,就是烈王的亲信将德方投入枯井之中!”说罢又看向烈王,凌厉的眸子里难掩胜利在望的暗喜,“五叔,若你真不知晓此事,那为何要指使亲信帮王有成杀人灭口?”
烈王脸上肌肉抖动,指着段无忌大声道:“你……你胡说八道!”
段无忌气定神闲地挑眉,“是不是胡说八道,只要把王有成,还有五叔的亲信严刑拷打一番,真相自然就能水落石出,再不济,不还有张淑仪呢嘛?”
隆庆帝对段无忌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眸光一冷,一脚用力踹向跪在他腿边的烈王,大骂到:“畜生!你干的好事!你竟敢欺瞒朕!”
“父皇明鉴!儿臣没有!”烈王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隆庆帝声泪俱下地道,“儿臣对父皇忠心耿耿,决不敢做欺瞒父皇的事,儿臣是冤枉的啊!”
隆庆帝用力地拍了下龙椅扶手,咬牙道:“铁证如山,你还敢说自己冤枉!那你解释解释,你若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要指使人杀人灭口?”
烈王趴在地上回头看了眼地上太监的尸体,连连摇头道:“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个太监,也从来没有指使人杀他!”忽然想...
到什么,指着段无忌道,“春芝死了,德方也死了,谁知道他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你用两个死人就想定我的罪?是黑是白都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难道是亲眼看到了我让人杀人抛尸?”
“五叔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段无忌看烈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丧家之犬,语气是带了一丝讥讽的怜悯,“那我就让五叔心服口服,来人,叫四司六局的总管太监进来!”
总管太监不一会儿就抖如筛糠地走了进来,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段无忌问总管太监:“我听说,德方是你认的干儿子,对吗?”
总管太监点头如捣蒜道:“对、对!”
“那他平时和什么人有来往,你这个做干爹的肯定都知道?”段无忌悠悠问,“他和咏颐宫的宫女春芝关系怎么样?”
总管太监道:“回皇太孙的话,德方和春芝是同乡,关系挺亲密的,小人还听说,他们两个有结为对食的打算。”
“五叔,你都听见了吧?若不是德方知道张淑仪的秘密,为何春芝一死,德方就失踪了?”段无忌看了眼烈王,然后对总管太监说,“你抬起头看看,这担架上躺着的尸体,是不是就是你干儿子。”
总管太监跪着爬到担架旁边,仔细端详起担架上的尸体,但是因为尸体是从枯井中找到的,脸上自然沾了许多污垢,真实的样子有点看不清,总管太监辨认了好一会儿,忽然结结巴巴地道:“不、不对啊,这、这好像不是德方!”
段无忌闻言,本来还难掩得意的脸色倏地一僵,回头不由得失声道:“你说什么?!”
总管太监看着段无忌摇了摇头,“皇太孙,这具尸体不是德方,小人不认识这个人。”
总管太监的指认,让形势瞬间峰回路转,这下占据上风的霎时变成了烈王,烈王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精神抖擞地过去指着段无忌的鼻子大声道:“段无忌!你口口声声说我命人杀了太监德方灭口,结果呢?这尸体就根本不是德方,既然不是德方,何来杀人灭口一说?你是不是信口雌黄存心诬蔑?!”
段无忌后脑倏地一凉,有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他一直命人暗中盯着烈王的一举一动,当烈王的人找到德方时,他便以为烈王踏入了自己的圈套。
他和烈王斗了多年,自然十分了解死对头的行事风格,他以为烈王找到德方后,一定会杀人灭口来帮王家掩饰这桩滔天大罪,所以当他的人看到烈王的亲信将一个穿太监服的小太监扔到枯井中后,就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个小太监是德方。
段无忌一心想要将烈王扳倒,一抓到他杀人灭口的证据就急匆匆地来见隆庆帝了,所以根本没有来得及去确认枯井里的尸体到底是不是德方本人。
段无忌看见烈王目光里流露出来的阴险之色,心头突突跳了两下,立刻恍然大悟,完了,他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