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没有篱笆,这个山头都是姜家的地盘,自然也不需要篱笆。
走过鹅卵石小道,外面是一片平坦草地,草地上生长着许多盘根虬结的古树,粗壮的树杈交织错落,如同拱顶般遮挡在草地上方,遮蔽阴雨和阳光。
打手们收到钱后就不愿多待,赶紧离开了这个阴恻恻的地方。
“这姜离忧果然是姜家弃子,谁给自己亲儿子住这种鬼气森森的荒郊野岭啊。”
“赶紧走赶紧走,看着就渗人。”
姜离忧打发完打手,提着医药箱,沿着血迹下到别墅的地下室。
光线很暗,点了灯才勉强能看清路。石质台阶,一梯十二层,先向下,再右拐,率先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平的黑暗空间。
地面上许多乱七八糟的血迹,有的已经氧化发黑,有的还很新鲜。
也不知道被关在地下
室的这段日子,宁望到底被原主折磨了多少次。
借着昏黄光线,姜离忧初步扫了一眼,并未发现宁望踪迹。
他提高手上的煤油灯,又往前走了几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着铁栅栏的小房间,看清里面的景象,姜离忧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少年双臂被绳索牢牢捆绑,伤口的血迹已经在身下淤积成一小滩,他的面容被细碎的黑发遮盖着,浑身剧烈颤抖,喉间发出受伤野兽般的粗重喘息。
姜离忧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铁门的锁走了进去。
“喂,喂。宁望?”他蹲下来,一边轻声喊着,一边推了两下少年的肩膀,宁望毫无反应,似乎是已经昏迷过去。
给昏迷的人处理伤口要麻烦许多,但当病人对他恨之入骨时,昏迷倒变成了乐观的状况。
姜离忧洁白的手指拂开粘在他脸上的发丝,昏暗的灯光下,露出一张被鲜血浸染,伤痕累累,却仍旧能看出线条精致的轮廓。
姜离忧微微一怔。
他和息烬长得很像。
姜离忧在下地下室之前,没有想过他的生存环境这样差。用纱布将伤口简单止血后,姜离忧把他带上了二楼自己的卧室。
姜离忧把宁望扶起来,才发现他个子很高,看起来是瘦的,但个子太高了,将近一米九,所以体重也沉。现在的小孩都太会发育了。
姜离忧咬牙把他背到二楼,中途歇了两次,把宁望放在卧室中央雪白的大床上时,他已经累出了一层薄汗。
瓷白的肌肤泛出一点粉,显得红润了些,琼鼻冒出一点晶莹汗珠,双眼明亮,整个人艳得出奇。
宁望被他摔进绵软被子里,蹭得干净的床单上全是骇人血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新疤叠旧疤,触目惊心。
姜离忧去卫生间端了一盆温水来,接完水抬头的一瞬间,他被镜子中的自己吓了一跳。
一头染得乱七八糟的金发,重金属耳坠,浓重的烟熏眼线,厚厚的粉底,惨红的嘴唇。
姜离忧被雷得外焦里嫩,如果不是照镜子,他会以为自己看见了鬼。
他废了点时间才把脸上的污七八糟弄干净,用橡皮筋把碎发扎起,露出白皙柔软的一张脸。
神态柔和娇美,纤长睫羽下,是一双明亮的瞳仁,似乎有着摄人心魂的魔力。
擦干脸上水珠后,姜离忧把温水端到床边。一双柔软的手把毛巾浸入温水中,纤细的手指,比毛巾还要雪白几分。
他拧干毛巾,擦拭起宁望身上的血迹和污垢。
一盆透明的水很快就变红了。姜离忧不小心擦拭到他的伤处,宁望在昏迷中皱起眉,姜离忧有点心虚,低声对着昏睡的人道。
“对不起哦。”
动作放得轻柔了些。
有些血痂和疤痕黏在一起,很不好擦拭。姜离忧专注地清理着,没注意到床上的人浓密的眼睫颤了颤。
在姜离忧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双有力的手卡住
了他的脖子,猛地将他按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这只手的手指修长,指节遒劲,冷如玉石,随着五指收紧,手背浮现青筋蜿蜒的脉络。
姜离忧抬眼,对上一道如凶兽般残酷的视线。脖颈上的力道不断加大,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手下的脖颈纤细得好像一折就断,传来微弱的颤意,像濒死的天鹅被溺进了沾着血迹的柔软枕头里。
“姜离忧,你又搞什么鬼?”
粗粝沙哑的冰冷嗓音,宁望审视的目光居高临下扫来,却蓦地一怔。
入目的是一张带着一丝熟悉感,却十分陌生的脸。
缺氧和窒息令那张雪白的面孔泛上了一层秾艳的嫣红,眼尾也染上了绯色,漆黑的睫羽如蝶翼轻抖,像一尾离岸的人鱼,充满了易碎的美丽。
一滴泪珠从他泛红的眼尾滚落,浸进枕头里,留下一个暗色的圆点。
宁望微愣,竟下意识松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