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酩侧身扶住神色千变万化似喜似悲的江荇之,猜想大概是迟御风没有道出这究竟是何物,因此后者还没找准自己表演的定位。
他正扶着,又听迟御风微妙,“灯座大人没什么感应吗?”
江荇之,“……”
他按住钟酩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一掐。
钟酩蹙眉闷哼,“嗯。”
看两人似神色痛苦,无法动弹,迟御风隐隐松了口气。
他坐回位置上悠悠开口,“这是上古凤凰血。”
凤凰血统可与龙族血脉并称万灵之王,虽说凤凰对鸟兽一类压制力更强,但神灯既然成了灵,作为万灵之一也该臣服于龙凤之血。
江荇之懂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撑着桌沿兀自“挣扎”了一会儿,察觉到远处的阵法愈发活跃,适时地在迟御风“关切”的眼神中攥紧衣襟,“唔啊”一声歪头倒在了钟酩身侧。
肩头一沉,钟酩还没来得及低头,那份重量又瞬间消失,一缕半透明的幽魂飘进了琉璃灯中。
迟御风和两名长老的视线“刷”地转移到钟酩身上。
仿佛带着一种殷切的期盼,无声的催促。
钟酩喉头攒动了一下,像是做着思想斗争。
手中琉璃灯一热,他顿了顿发出一声毫无波澜的,“啊。”
又一缕幽魂跟着钻入了琉璃灯中。
众人:……
等等,为什么灯座也钻进了神灯?
不过这个问题并未被他们过度纠结,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装有凤凰血的箱箧“啪”地合上,迟御风将箱箧抱在怀里。
两名长老上前抬起那盏孤零零的琉璃灯,亭外结界打开,一行人准备有素地朝着另一个方向快速赶去。
·
琉璃灯内,江荇之的魂魄打着转,围在钟酩身边万分惊奇,“这是不是你第一次附身?”
钟酩待在一旁不欲多言,“毕竟我没这么无聊。”
江荇之就加快了绕圈的速度,钟酩那缕魂都被气流吹得飘了起来。江荇之转着圈圈说,“你看,多么新奇的体验~”
沉沉的声线响起,带了点警告,“江荇之。”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座石殿前,那抹造作的幽魂终于消停。
殿门缓缓打开,护法留在了殿外。
江荇之安安逸逸地窝在灯里被两位长老搬运着。随着迟御风走进大殿,殿门在身后关闭,殿内的场景落入眼底。
大殿中央是一处六角台,方台之上是正圆形的水池。复杂的阵法布在池底,已然启动。
除了刚刚跟在迟御风身边的两名长老,殿中还候着四名,看这架势早有准备。
“走。”江荇之叫了钟酩一声,悄无声息地脱离了琉璃灯,附身到殿侧一盏双花灯左灯台上。
钟酩紧随其后,附身在了右灯台。
视角变换,殿中情形一瞬清晰起来。
只见在迟御风的指挥下,一众长老小心翼翼地把那盏琉璃灯放入了池水中央,六人分站六角,抬手结印念动
咒法。
迟御风站在正面,估计是怕镇压不住“江荇之”这抹厉害的上古遗灵,还保险起见地打开了盛着凤凰血的玉瓶。
一股神圣的威压顿时覆盖了整座大殿。
立在池中的琉璃灯安静如鸡,真如臣服在了上古血脉前一般。
江荇之窝在侧上方的灯台上,看着下面一群人神色肃穆地念着咒,为商陆行家那盏时下最流行的琉璃灯洗灵、伐髓……
江荇之,“他们做得好认真。”
钟酩,“嗯哼。”
江荇之,“还用上了百年血灵芝!”
钟酩,“……嗯哼。”
六名长老作法的过程中,迟御风在往水池里不停添加着用以“洗灵”的天材地宝。
打开的箱箧被他搁在一旁的桌台上,殿中的作法不能轻易打断、殿外又有护法看守,迟御风专注在“神灯”上没多加设防。
江荇之瞥着那滴凤凰血,饶有兴趣,“你说那是真的吗?”
下一刻,瓶中的凤凰血便悄然消失,出现在钟酩跟前,“管它是不是,反正不是坏东西。”
他说完神识一动,将那滴凤凰血倏地弹入了江荇之怀里的红色聚灵珠里,“收着吧。”
江荇之,“……”
钟酩勾勾唇角,“不是所有犯罪都能零成本。”
江荇之摸着聚灵珠,“这世道也缺你这样的良民。”
清风阁对他们图谋不轨,所谓洗灵无异于夺舍,柏慕要找回利息无可厚非。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竟把如此珍贵的凤凰血给了自己,都没带一丝犹豫。
“你怎么不自己留着?”
钟酩,“给你的娇弱之躯挡挡灾病。”
江荇之,“……”
他从头顶取了滴蜡油,调和调和弄得红中带金,又附上一抹自己的威压,弹回玉瓶中,“做戏做全套。”
钟酩眉峰一挑,“用蜡油?”
江荇之有理有据,“都是来自上古的力量,区别不大。”
两人移花接木间,下面的仪式已经结束。
六名长老退下六角台,将圆池让出来。池水从原来的澄清变为了青黑色,水面漂浮着一层污浊。
钟酩开口,“这番洗灵伐髓,清风阁也并非全然没有收获。”
江荇之疑惑,“他们收获什么了?”
钟酩挑唇,“一盏重新抛光的琉璃灯。”
江荇之,“……”
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发觉这人说话天生带了股讽刺。
下方,迟御风已走到了石台之上。他抬手拿起那盏光可鉴人的琉璃灯,面色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从今往后,神灯之力就可供他任意驱使!
大长老带头请示,“恭请阁主为我等展现神灯之力。”
迟御风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随即在一众期盼的目光下将琉璃灯高高举起。
“出来吧,神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