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最出名的就是十年一次的洒金花魁节。
恰逢节日, 三界河畔热闹非凡,红楼十八馆,满楼红袖招。
卖金花的龟奴在穿行叫卖, 饶是在白天, 仍然人流如潮。唯一一家茶馆里也不算是个清净去处,却在一家红馆的三楼,视野极好, 能够一眼就将整个三界河畔看得一清二楚。
舒甜甜和姬无恕便是在这个时候要了一个依栏杆的位置的。
只听那茶馆的说书人一拍桌子,
“咱们这洒金花魁节,还得追溯到了两千年前。”
“当年十二大宗分为上四宗和下八宗,两千年前上四宗齐齐飞升上界。”
“现在上界的三圣门大家都知道吧?这玉氏,就是三圣门里的头号世家。说一句三圣门乃是玉氏的天下也不为过。”
“当时这玉氏呢, 也没有全部飞升,反而还留下了一支在白玉京。咱们这十八红楼, 全是玉氏的产业。”
“传说那玉氏老祖宗, 可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能人儿,等到如今, 才有了咱们这风光无限的三界河畔呐!”
舒甜甜想到了玉伏灭, 差点笑出声来。
姬无恕淡淡道,“玉氏当年本家就在白玉京, 飞升后,虽然上界灵气浓郁, 却带不走下界的灵脉和天材地宝, 只能留下一批人看顾。”
舒甜甜恍然,就听见了下面那说书人一拍醒木, 卖关子道,
“你们可知——这一回的玉氏来人, 究竟是谁?”
姬无恕都一顿,放下茶杯看了过去。
“三圣门的掌门听说过么?”
立马就有人附和,于是说书人夸赞道,
“这回派下来的人,来头可大得很。便是那掌门的亲侄子,现在的玉氏少主。”
有人质疑道,“玉氏少主不是剑圣玉焚寂么?”
其他人也附和了起来。
毕竟玉焚寂身死的消息乃是绝密,普通修士如何知道这等秘密?
说书人不知道,却能圆,
“那都是过去了嘛,现在这位可是三圣门掌门的亲侄子,听说也是个青年才俊,定然有过人之处的嘛。”
“重点是少主来巡视玉氏产业,会来今年的洒金节,听说今年的花魁谁得到的金花最多,少主还能亲自赏赐上万灵石呢!”
话音落下,无数纷纷扬扬的金色的小碎片飘飘洒洒地落了下来。
许多人都因这大手笔而感叹,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了那位神秘的玉氏少主。
舒甜甜摘下小破龙脑门上的金色碎片,一抬头,就看见了长发青年靠在了栏杆边,看向了三界殿的方向。
她顺着看过去。
从前巍峨无比的高山,一片白云的三界殿……现在,彩旗飘飘,还有云中跳舞的男女乐人,在一片飞舞的金色碎片中,看上去十分热闹。
当年孤零零的小破神坐在屋顶听着信徒的祈愿,才能够听到一点点声音;千年后,却是物是人非,三界殿热闹的愿望是实现了,只是看起来,并不会叫人觉得开心。
姬无恕站在栏杆边凭栏远眺,负手长身玉立,垂着洁白的睫毛看着远处。
舒甜甜也和他肩并肩地站了一会儿,只是刚刚想要安慰一下小破神——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金花,就从地面朝着姬无恕掷来,人群里还十分激动地朝着上面挥动彩带。
舒甜甜冒出头来,向了下面,顿时乐不可支地,嘲笑他,
“破破,你太漂亮,别人都要把你当花魁啦。”
还没有等长发青年回答她,她就噔噔噔地跑下楼去了。
楼下,龟奴在叫卖金花,“两百灵石!两百灵石!”
舒甜甜走过去,丢给龟奴钱,“给我一支最大的。”
龟奴打量了一下这姑娘,殷勤递了上来。
舒甜甜蹭地从青年身后冒出来,把金花要往小破神的长发上插,
“我也要选你当花魁!”
龙骨剑笑得咯咯哒,怕主人打他,挑着舒甜甜的小器灵,不顾小器灵的尖叫带着它一起溜出去玩了。
嚣张的笑声好远都能听得到,舒甜甜也在笑。
姬无恕低头看向了舒甜甜。
他垂下了落雪压檐般的睫毛,突然间,也轻笑了一声,
“甜甜,我刚刚,确实是很难过的。”
他越靠越近,气息包围着她,目光专注,长长的睫毛扫到了她的面颊,凉丝丝的,舒甜甜呼吸都停滞了。
舒甜甜一愣,呆住了。
她觉得小破神真的很有,当花魁的潜质。
有点,勾人。
他的气息落在了她的唇上,相互的呼吸可触,太近了。
舒甜甜的心脏砰砰跳,却突然间听见了小破神笑了一声,长发伴着雪松香离开,他直起了身子,声音好听得要命,
“小黄鸡,你在想什么呢?”
小脸通红的小黄鸡:……
果然是在三界殿看坏了,这小破神!
小黄鸡又气冲冲了。
可是她要充电,气冲冲往前走了一会儿,又气冲冲地跑回来了,愤怒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想:我要吸吸吸,吸干这破烂神!
*
玉氏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在三圣门盘庚错节;同时当年飞升之时,还遗留下来了一支,也就有了现如今白玉京的三界河畔的庞大风俗业。
从前玉焚寂、玉伏灭都对这产业不屑一顾,但是这一次派到下界来的是一个关系户,一来白玉京就一头扎进了这三界河边。
这不,就引来了一位杀神。
虚渊老祖来白玉京没有通知任何人,他修为高,想要隐匿气息就没人能发现他,在三界河边毫不遮掩,别人也只是会多看两眼,不会联系到那个大魔头身上。
好在,这位玉氏少主并不难找,因为今天夜里就是洒金花魁大会。
这位少主要去风流快活,自然会出现在洒金节上。
虚渊老祖直奔主题,一路来到了今年举办洒金节的天香阁。
只可惜还没进去,守门的招待就把人给拦住了,鼻孔朝天,
“咱们天香楼,要预约一个月才能有位置,您有请柬么?”
姬无恕看着这接待的来人,赤金色的眸子变成了竖瞳,不过三秒钟,那人就像是失了魂似的,做梦一般带着他们进去,还找了一个位置极好的包间,客客气气地把这二位请进去了。
舒甜甜知道这是小破神的一个隐藏技能,好奇地看了两眼。
天香阁就是典型的收费贵、质量差,花魁大赛的包间隔音也不太好,舒甜甜一和姬无恕进来,就听见了隔壁两位在为这一次花魁大会的两位热门人选隔空对骂:
“天月姑娘国色天香!你家香香一届洗脚婢尔!”
“香香娇俏可人!你家乃是老虔婆尔!”
“天月乃是神奴!你家香香是吗?”
……
战况激烈,不逊色于现代饭圈对家互骂。
舒甜甜听得十分感兴趣,凑过去往下看,很快就看见了那位天月姑娘。
月下美人乘飘带而来,一张鹅蛋脸,半点朱砂唇,妙目含情,说不清的风流,露出的雪白肌肤十分细腻,仿佛在发光。
舒甜甜羡慕:“好美,我要是这么有风情就好了。”
姬无恕:“低级媚术罢了。”
舒甜甜:“真的么?为什么你看得目不转睛?”
目不转睛的舒甜甜十分狡诈地转头,企图倒打一耙、钓鱼执法。
谁知道姬无恕靠在栏杆上,当真越过她去看那个天月姑娘,看得目不转睛的。
还没等她开口,就听见了老祖冷笑,“好生眼熟。”
舒甜甜揪龙角,狐疑:贾宝玉看林妹妹呢,还这个妹妹好生眼熟?
姬无恕:“让我想起了几千年前的故人。”
姬无恕:“有点想杀人。”
舒甜甜:……?
舒甜甜立马按住了蠢蠢欲动要搞事的老祖,只听见他冷笑,
“你可知当年的三界殿的那些神使?”
长发青年抬起下巴点了点,“这些全是神使的后裔。”
舒甜甜看向了下面的那些选花魁的妓人。
恰好这个时候,身边房间里对骂又开始了,
“不会吧不会吧,还有人不知道神奴?”
舒甜甜膝盖中了一箭。
“嘁,就你们这些人捧着那群神奴!”
“当年三界殿出事后,神使全是人族的叛徒,神使子女后代全部被玉氏收编,世世代代留在了白玉京为奴,这些神奴也不过是长得漂亮了些,只有你们稀罕!”
……
吵闹声还在继续。
舒甜甜纳闷,“当年神使不是背叛了你,怎么人族也把他们当叛徒了?”
她一想也明白了,神使们叛了神之后,人族也没有接纳这群叛徒,神使们可不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于是当年的玉氏就接机,把这些神使控制了,让他们为奴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