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开始脱假肢,妹宝才收回视线,下一秒,蒙蒙的暖光熄灭,他躺来身边,带来一股冰凉的水汽。
夜色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偷偷摸摸的。
妹宝背对着他,不敢睁开眼,也不敢说话: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杀手锏,谁又知道,男人的眼泪才是真正的夺魂刀。
——她已经愧疚得要死了。
耳边,梁鹤深无波无澜的声音响起:“是不是真的弄疼你了?”
“……”妹宝用一秒考虑自己是否要装睡,却被他半秒识破。
“我知道你没睡。”
妹宝清清嗓子,小声说:“……不疼。”
话落,这片惨淡月光又冻结。
妹宝往床边挪了挪,梁鹤深没有同往常一样跟着挪过来抱她,只是说:“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暴躁,我没有这样过,我也没有弄在里面,别担心。”
“……”妹宝抿抿唇,故作轻松语调,“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了就生下来呗,又不是养不起。”
梁鹤深沉默许久,本是多好的一条台阶啊,却让他心里难受得不行:“别再说这种话,那是我们的孩子,对我而言将是无比宝贵的存在,你这样随便的态度,会让它伤心,也会让我伤心。”
妹宝自认理亏,于是真的不再说话。
这本该甜甜蜜蜜的一夜,莫名过得乌烟瘴气。
两人的冷战持续到第二天晚餐,妹宝觉得有必要和他积极沟通解决。
无声饭罢,妹宝轻轻放下碗筷,胳膊落在餐桌上端坐着,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和他讲道理,却因他忽然抬起的淡漠眼神而哑住。
梁鹤深也放下碗筷,拾起肘边的湿纸巾,无不从容优雅地压了压嘴角,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稍等片刻,等来她躲闪的目光和心虚的微表情,于是主动开口,挺平和的态度:“你说最迟年底出发,那最早呢?”
“……秋。”妹宝双手交握,紧紧一揉,“深秋。”
梁鹤深默默算了下时间,无奈笑说:“那你还敢乱来?”
“我不是也……也舍不得你吗?”妹宝知道这种把未来统统交给命运的做法有多么草率、懦弱和可恶,所以声音也变得谨小慎微、吞吞吐吐,“实在不行,我就不去了,事业是宝贵,但家人也很宝贵,我自己选不出来,就交给老天爷帮我选择,反正……怎么选都,都可能会……”
梁鹤深静静盯着她,那双眼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他没有叫停她,但妹宝却无法继续将这荒唐的话说下去,只能潦草终结:“我知道这样不对。”
梁鹤深睫毛轻颤,垂眸去看桌上的残羹冷炙:“目前,65个城市……预计需要多长时间?”
妹宝咕咚咽了咽嗓:“一、一年,一年左右……”
梁鹤深抬睫。
妹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