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业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他遇到了清河剑派的王万成。」
苏纯一听得眼睛一亮,似乎也对自己的师父过去很感兴趣。
但墨慈接下来的话却让苏纯一有些尴尬,只听他说:「王万成当时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剑修,境界比我的师父差了不少,恶战两天两夜,还差点没打过。要不是关键时我出手欺师灭祖,王万成可能就没了。」
陈业听得疑惑,忙问道:「你还救了王前辈一命?但后来怎麽变成被追杀的那个?这事你怎麽一直瞒着不说呢?」
墨慈叹息道:「我哪里是救他,我不过是自救而已,与外人联手弄死了自己的师父,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有什麽好说的?」
墨慈继续解释后面的故事,但也就没什麽太大的起伏反转了。
王万成虽然除魔成功,但也受了伤,墨慈不敢与这位剑仙交朋友,便直接逃了。
数年之后,墨慈回到了家乡,发现早就改朝换代了。
只是,当初的仇人们却没遭什麽劫难,反倒是换了一个皇帝照样有财有势,
不仅寿终正寝还儿孙满堂。
墨慈冷笑道:「他们住的还是我的房子,甚至连门前的石狮子都没换。原以为这麽多年过去,我也差不多忘了这段仇恨,毕竟当初那个知府都已经死了。但我看到他们那一家子幸福美满的样子,我便忍不住想杀人。所以,我便动手了。
「我先杀了最老的那个,在他九十岁大寿的时候,我摘了他的脑袋,塞到了茅房里面。说起来,我家破人亡的时候,这老家伙也没几岁。寿宴上这些人,没有几个与当年之事有关。
「但我恨啊,我恨不得灭了他们全族!然后,我便灭了他们全族,从老到小,我一个杀过去,他们谁也跑不掉。每杀一人,我就想起一个亲人。直到最后,我连小孩子也没放过。
「那天我杀了七百七十三个人,比我家当初的人口多了好几倍。我知道当年灭门之事与他们无关,但我看他们住在我的房子里,过着当年与我一样的日子,
我就忍不住恨,我便忍不住将他们全杀了。」
陈业与苏纯一听完墨慈所说,终究只有叹息。
墨慈是触景伤情,然后杀人入魔,实在很难理清对错。
先祖的罪孽,是否该报应在子孙后代身上?若说应该,那几岁大的孩童又有何罪,若说不应该,罪魁祸首已死,难道轻飘飘一句话就要被害之人放下仇恨麽?
陈业问道:「师父,是因为你杀人灭族,所以就被清河剑派追杀麽?」
「不错,还是那王万成,他追踪到我的行踪,知晓了那灭门大案,便来杀我。虽然他剑术还是没练好,但还是逼得我好几次夺舍,然后便遇上你了。」
「那被你夺舍的人?」
墨慈笑道:「呵呵,担心为师又乱杀无辜?这个你倒是放心,我选的都是将死之人。哪怕是太平盛世,饿死病死的大有人在,随便找都能找到。而且这种人才够隐蔽,才能躲过清河剑派的追杀。」
怪不得陈业见到墨慈的时候一副乞弓的模样,也怪不得他一直躲在深山老林,都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
这一切都能对应得上了。
苏纯一也不曾想,她与陈业的师父还有这般复杂的渊源,忍不住问道:「所以,师父他得知你躲在万魂幡中,便不再追究了?」
墨慈笑道:「他也算不清谁对谁错,毕竟算起来,我还救过他一命呢?后来,他大概是向你们的掌门汇报了吧,我也不知道最后结果如何,总之他便不再理会我了,将这万魂幡修好,便送了回来。」
苏纯一听了,顿时明白过来,解释道:「这是我们清河剑派的门规之一,若是不能分清对错,不可轻易插手旁人恩怨,不可以自身好恶定夺他人性命。正因如此,当初与先生初见之时,我才会请先生教我何谓善恶。」
陈业也想起来,苏纯一当初第一句问的便是,帮助恶人,是否也是作恶。
而陈业的回答是,他人的因果,应该由他人自行了断。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陈业一个小小修士,不可随意插手他人因果。
只不过清河剑派的心气更高,想要为天下人都讨个公道,但这公道二字谈何容易。
陈业沉默了许久,忍不住说:「所以,我们师徒,还真是根正苗红的赤练魔宗传人?」
陈业刚刚才将尊主的身份告诉了苏纯一,差不多就等于将祖师爷给出卖了,
这可真的太魔门作风了。
墨慈哈哈大笑说:「哈哈哈,你要这麽算,倒也没错,而且欺师灭祖也是我们赤练魔宗的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