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县里租一个房子,找个活儿干。”
赤岩轻轻顺着我的头发,安安静静听着我说话。
“现在外边变化很大,你常在深山里不知道,我领你去看看。”说着说着,我心情慢慢轻松了起来,我问他:“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照相吗?我们再去……”
“小礼,”赤岩打断了我的话,他问我:“你这一世,过得不高兴吗?”
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有些茫然地望着虚空。
雨停了一阵儿,又开始下了,青草香从破了的玻璃飘进来,清爽干净。
我说:“有的人活着,就只是活着,没什么资格说这个。”
赤岩沉默了一会儿,说:“若是你有一日真的去了阴间,下一世你想做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次我不用犹豫了,我摇摇头说:“做人不好,不做了。”
赤岩说:“六道轮回,生死相续,是积了功德、做了善事,等上百年千年才能轮回做人,这很难得。”
我从未听过他说这么多的话,抬起头看他。
这上了年纪的老房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依偎在一起,就像小时候我抱着他一起说悄悄话,什么都说,只是都是我在说,大红狗静静听着。
我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因为我已经做好了去阴司的准备,如果可以,我不入轮回了。我弯弯唇,说:“我爱听你说话,你多和我说说。”
赤岩望着我的眼睛,低缓地说:“我想要你活着。”
动物仙家心思纯净,一心一意只想修行,得成正果,除此之外,很少有所它求。
所以赤岩说出这话时,我很惊讶。
望着他俊美的脸,我笑了起来,亲昵地把脸埋进他的颈侧,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我很久没像现在一样快乐,我被人记挂着,被人破例,被人真心实意地希望我着我能好起来,我感觉到我在鲜明地活着。
我笑着说:“赤岩,我答应你,尽量多活些日子。”
可身体在疼,腹部钝痛,胸闷,几乎喘不过气来。
赤岩好像知道,他轻轻拍拍我的肩,就像我小时候在山里走丢那次,他也是那样安抚。
雨停了,今天太阳好,我起了个大早,把院子里的草都拔了,又细细把院子里的土夯实。
赤岩从屋里出来,我高高兴兴叫他:“走我去看看奶奶。”
奶奶被葬在山里,需要走上几公里的路。
我自离开大兴安岭,这将近二十年里,还是头一次再回来。
大兴安岭的林木曾被大肆破坏,国家决定决定停止砍伐后生态才重新开始恢复,不过如今在人类活动的地方已经少见野生动物的身影了。
我肚子疼,停了步,拉住赤岩的袖子仰头看他:“走不动了,背。”
温柔清爽的阳光顺着林叶空隙洒下,斑驳在赤岩的肩头与眉梢,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不再是七岁了。
就好像老房子院里的秋天,晃着晃着,人就大了。
我慢慢松开手,赤岩俯下了身。
我蜷起的手一下一下扣着自己的腿侧,望着赤岩的侧脸,半晌,挪动步子,安安静静趴上了他的背。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能很轻松地把我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