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下定决心般走上前,用一只手摸了 摸“婴儿”的脑袋。
房顶上,老人的目光依然呆滞。
良久他才转过头,不可置信地说:“难道我就是这样出生的?我不是我父母的孩子?”
余赦看了看四周,天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鱼肚白,过不了多久,村里的光线又将变得明亮,他们再待在人家屋顶上,就再明显不过了。
片刻后他们被庭慕重新带回了那间由村长安排的屋子。
老人惴惴不安,坐在屋里的一张长椅上,红着眼圈低头沉思。
“刚才那个被称作引者的女人,你认识吗?”余赦问。
“我知道她。”老人点点头,“村里人生孩子的时候,都有她在旁边。我也是她接生的,我的好几个朋友也是。”
说到这里,他呜咽了一下:“叔叔,我可能找不回我的父母了。”
他悲伤地说:“原来所有的孩子竟然是从那间屋子带出来的,我也是这样被带到我父母身边的吧。”
“你想知道答案,去问问她不就行了?”
“可是她在村子里是很重要的人,除了村长以外,没有人敢对她大呼小叫。”老人说。
“你不是有一块要送给我的地吗。”余赦说,“把这个给她,让她告诉你答案。”
“可是那个已经是叔叔的了。”老人耿直地说。
“就当我要用这块地换取她的情报,你帮我去实行。”余赦问,“可以吗?”
“叔叔你真好!”老人的眼圈更红了,说着他就要扑上来抱住余赦。
余赦怕他被自己的拐杖绊倒,连忙伸手扶住:“别激动,我也很好奇。”
老人抽噎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
“叔叔,你是我父母以外对我最无私的人了,以后我一定会将你牢牢的放在心上。”老人抹了抹眼角,“连做梦都不会放过你。”
余赦:“?”
老人羞赧:“我的意思是不会忘记你。”
余赦看着他哭得一踏糊涂的模样,心想他的实际年龄到底也只有十几岁,小孩子哭哭闹闹很正常,于是安慰了两句。
“叔叔做梦也不会忘记你的,赶紧回去吧,再过一会儿就天亮了。”
一旁的庭慕突然抬起了脑袋,警惕地看了余赦一眼。
老人在房间里没待多久,担心引起其他人注意,趁着天还没亮就赶紧离开了。
离村子里的人正常起床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余赦原本打算躺在床上睡一会儿,但他实在没有困意,于是在地上做了一组俯卧撑。
庭慕一直在旁边走来走去,余赦耳边听着爪子落在地上发出的嗒嗒声,慢慢觉得眼皮变得越来越重。
过了一会儿他坐回床上,身体一倒躺了下去,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原本还在踱步的庭慕见状一下子跳到床边,半个身体支楞起来,凑上前去看余赦的反应。
余赦睡得很沉,脸上被收起爪子的肉垫拍了拍都没有醒来。
庭慕嗖的一下跳上床,将余赦的一只胳膊顶开,把它搭在自己的脖子上,整个身体匍匐在一旁,眼底露出一丝得意扬扬的神色,眯起眼睛。
余赦不知怎么突然做起了梦,他素未谋面的父母坐在客厅里,母亲在看报纸,父亲卷着袖子在摆弄坏掉的电扇。
看到他出来后,母亲放下报纸去给他端了一锅鸡汤。
只是等母亲再走出厨房时,已经变成了他的同事依姐。转过头去,电扇已经不见了,电视也变成了投影仪的大屏幕,上面正投映着他做了一张房地产广告图。
部长站在屏幕旁边,劈头盖脸地数落他是怎么把甲方气得连夜住进医院打点滴的。
余赦刚想走,面前的部长突然变成了一只魔怪,穷凶极恶地要朝他扑来。
只是魔怪还没有接近,就被一盆鸡汤泼了个正着。
余赦转过头去,依姐已经不在了,赛科利和程晓华在一旁大叫着“城主快走”,仿佛这只魔怪是个多么厉害的角色。
余赦的吐槽还没结束,脑袋就被魔怪一口咬了进去。
只是魔怪没有下狠口,眼前黑了一阵后又是一片光明。
他转过头去看到手掌大小的庭慕抬着头对他摇了摇尾巴。
之后他又碰到了各种人,末世前认识的,末世后认识的,上一次认识的以及这一世认识的。
他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一家熟悉的咖啡厅门口,他的前男友陈远坐在位子上,看到他后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这么慢。”
余赦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陈,陈远?”
陈远:“难道你都不认识我是谁了?怎么回事啊!”
余赦更奇怪了:“你怎么在这里?”
陈远端起咖啡在桌上跺了一下:“不是你约我在这里见面吗?”
余赦转头看向四周,刚才那些在咖啡馆说说笑笑的人全不见了,只剩下他和陈远两人站在空无一人的房间中。
连街道上的行人和车 也不见踪影,绿灯寂寞地亮起来,斑马线却无一人通过。
余赦问:“你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陈远莫名其妙地说:“不对劲的是你吧。”
余赦用手按住桌面:“我好像忘了什么事。”
陈远说:“能有什么事啊,你别总这么磨磨唧唧。”
余赦抬起头来,陈远的话戛然而止。
他绕过陈远走出去,刚推开咖啡馆的门,身后的墙壁就消失不见了,只留下陈远迷茫地站在原地。
陈远连忙跟上来:“你要去哪儿啊?”
余赦转过头去,见他阴魂不散问:“你怎么还不走?”
陈远摊摊手:“我为什么要走,你不是我男朋友吗?”
余赦越发觉得奇怪。
陈远的性格好像有些不对劲,一般来说,陈远才是拔腿就走的人,而追上去的应该是自己才对,怎么现在反而地位翻转了。
想到这里,他停下准备和陈远拉开距离的脚步,反而走向陈远。
“你怎么又回来了?”陈远的脸色古怪。
“你不是我男朋友吗,我不能靠近你?”余赦反问,突然一把抓住陈远的手臂。
陈远顿时僵在原地,任凭余赦靠过来。
余赦面无表情地说:“我突然想起,走之前是不是应该有个离别吻。”
陈远闻言,下意识地将脑袋凑过来,余赦用另一只手抱住他的后颈,将陈远的脑袋往自己面前靠拢。
随着他的靠近,陈远的脸变成了猪肝色。
忽然之间,余赦感觉到陈远与他手心相贴的皮肤变得粗糙,轻轻一用力,指尖竟然能够陷进去。
陈远的脑袋突然后仰,余赦看到一只苍白的手抓住了陈远脑袋的上方,陈远整个人顿时被提了起来。
余赦还没反应过来,陈远就像一只标杆被反手投掷了出去,并且在半空中变成了灰烬。
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正双目猩红地盯着他:“为什么没有我?!”
余赦回忆了半晌,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一头银白长发,和周围街景格格不入的是地下城深处那位邪神。
除此之外,对邪神其他的记忆,便与除了祂以外的人一样,都模糊不清。
被祂突然一问,余赦只觉得奇怪:“你说什么?”
邪神眼睛红得滴血:“为什么我刚才没有出现?”
余赦有些莫名其妙:“你不出现难道不是你的原因?”
邪神顿时哑口无言,祂总不能说这是一场祂故意制造的梦,只是为了看看余赦会不会在梦里梦见那个十二岁的老人。
后来看着看着,祂就突然想看看余赦的梦中究竟还会出现谁。
没想到他们这一路以来的所有人都在这场梦里亮了相,唯独祂没有!
还有最后那个陈远,竟然和余赦有这种关系。
虽然陈远出现的时间最长,是祂为了看看余赦会对陈远做什么,有意而为之的。
没想到余赦竟然想──
实在是令祂大受震撼,以至于一时冲动,主动现了身,还把陈远在梦里的虚影震得粉碎。
祂感到胸口一阵烦闷,盯着余赦的目光焦灼不安。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祂的兽型分I身已经和余赦做过那种事,身上还带着祂留下的气息,任谁闻到都会明白余赦完完全全是属于祂的。
余赦就应该安分守己地当祂的雌兽,怎么能用对宠物的态度对待祂的分I身,还把祂的本体抛在脑后。
难道祂的样子还没有那个叫陈远的人类好看?!
邪神顿时想起上次在不可言之域时,余赦也是这样躲着祂,一时间心中竟然生出一些酸涩之感。
余赦被邪神盯着,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脏东西,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r /> 邪神但目光移到他的唇峰上,看着那处的高光点说:“你刚才对那个人说的离别吻是什么,从哪里学的,你难道每个人都要这样,还是只对他这样?”
余赦一怔。
什么鬼,他不就只是想试探一下陈远吗?
邪神的问题跟机关枪一样,未免也太多了。
余赦:“就偶像剧里看到的,随便试试他的反应。”
看着邪神危险的神情,一些隐隐约约的记忆浮上脑海。余赦潜意识中觉得自己应该再解释一下。
他补充了一句:“剧里不都喜欢把人怼在墙角,一手叉腰一手抓手腕,双眼猩红地用气泡音说‘我命都给你’吗?”
邪神:“你喜欢这种?”
余赦下意识后退:“嗯?”
邪神一步一步逼近,将他怼在墙角,一手掐住他的腰,另一只手将他的两个手腕捉住按在墙上,双眼猩红地垂下头,用低沉的气泡音说:“我把心脏还给你,以后不许吻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