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鸢背倚洗手池,盯窗外,窗外台上有花架,种着两盆半开的黄蕊小月季。
“哎,烟抽没了,”林以雄折起围裙挂门后,拍拍李鸢肩:“跟我下去买一包吧,路上讲。”
林以雄对此报以沉默,长达十五分钟。过会儿蹲在了小区花坛边,拆开新买的黄金叶,连抽了两根。李鸢也不多说,蹲他身边。
“你……”林以雄掸烟灰,眯着眼又抿口深的,“你讲你两个,那个什么,谈、谈恋爱是吧?”
李鸢点头,揪了根碧青的草茎,捏着尾端往手心上扫。
“我的乖乖。”林以雄低头,掐指头一算:“高二高三,大学四年,研究生三年,你两个瞒我们瞒七八年咧?好家伙,你们真是能憋诶,你要不讲,十几二十年的,回头你不说我就根本不知道呢还。”
李鸢把草茎打结,“越到后来您自己就会觉得奇怪。”
“我早就觉得奇怪啊。”林以雄头朝那头咳了一声,啐了口痰,清了清嗓子,“奇怪多好的兄弟朋友,能缠这么紧,能让他这么一步不落地跟着你,你讲没点胡思乱想的,那哪可能?你老子我派出所就是看这些稀奇古怪事情过来的,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见过,什么不懂点呢?“
“不是他跟着我。”李鸢摇摇头,纠正林以雄的错误,“是我跟着他。”
“嘁!”林以雄够不屑的,摇头蔑笑,“也是孬熊,没个出息。”
李鸢被他逗笑。
“你现在要是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你跟我讲这个,就凭你跟个小男孩儿谈七八年恋爱不讲,我能把你腿打断。”林以雄在地上按熄烟蒂,把烟屁股丢进下水道里,“别怕啊,你让我打你,我一是岁数大了打不动了,二是我也不定能打过你。”
“那未必。”
“哟那来试试。”林以雄冲着李鸢撸袖子。
“试试。”李鸢真作势要站起来。
“哎去去去去,要打也不在外头打。”林以雄扽他胳膊,又沉默了会儿,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讲,你老子我现在呢,心情很复杂,语文不行我又讲不上来。你讲难过吧,还好,也没到那地步,你讲高兴,那肯定不会高兴,那肯定不会比你带回来正正经经儿媳妇觉得舒坦。但怎么讲呢……啧。”
林以雄挠头,挠完左边挠右边,“我觉得你确实很快乐。”
李鸢抿住嘴,看地,一只蚂蚁四处爬。
“真的,爸爸觉得你这几年都很快乐,整个人怎么讲……豁然,可是这个词?”
“是,语法上没毛病。”
“那图什么呢?”林以雄摆手,“其实也就……不图什么了。”
你的优秀,给了我相信你一定会过得精彩的勇气。
接不接受,是你留给做爸爸的我的任务了。
林以雄床上翻三覆四打滚睡不着,这话是他凝练一晚上总结出来的。人在面前,表达不连贯,这会儿再叫发个微信过去把这话说了,他又不好意思开口了。倒想骂他你这个混账东西不学好了。老子儿子,就是这么迷。
彭小满李鸢晚上的这场酣战,持续到夜半一点。彭小满被弄得像根地里晒得衰萎的小秧苗,软在李鸢怀里耷拉着脑袋,发际都被汗水浸湿了一片。李鸢驾着他冲澡,背他到床上,把魂儿飞了一半的蔫黄瓜儿丢进薄被子里,边角掖好,又像在包裹一块奇珍。彭小满说话都吊着口气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