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呼出口气,再开口时嗓音果然没那么吓人了。
“我怎么了?”
“你晕倒了,昏迷了两个小时。”冉青庄放下水杯,向我介绍面前的女医生,“这位是解蓉解医生,这里的神经外科主任,以后也是你的主治大夫。”
“您好……”我试着抬手,手却抖得很厉害,别说握手,伸直都很难。
解医生忙制止我:“你刚发作,需要好好休息,不要心急。”
我盯着自己颤抖不止的手,点点头,收了回去。
在我昏迷的这两个小时里,解医生已经看过我的检测报告,并且与之前医院的诊断结果基本一致,左脑有占位灶,从影像特点以及我的临场症状来看,考虑胶质瘤。
这是一种极易复发的颅内恶性肿瘤,由于它的侵袭式生长,使得正常组织与肿瘤组织没有明显的边界,手术往往并不能完全清除病灶,放、化疗的效果也非常差。
更糟糕的是,我的肿瘤位置不太好,没办法做定向活检,要想取得病理结果,只有开颅这一条出路。而又因为它的位置不好,使得手术风险巨大,直接就奔着九死一生去了。
能活着谁想死?但确实,作为一个普通人,放弃治疗是我能想到的最不痛苦,也是最不拖累家人的选择。
“我明白你的顾虑,关于手术的事,你可以再考虑看看。之后我会把你的检测报告发给国内外的几个神外专家,听一下他们的意见,希望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案。”分析完了病情,见我难以抉择,解医生没有为难我的意思,留给我充分的考虑时间,颔首示意后,带着护士小姐离去。
病房里只剩我和冉青庄两人,一时变得很静。仪器发出“滴——滴——”的规律声响,像某种奇特的白噪音,反倒更突显了这种静。
“你……”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齐齐闭上。
过了会儿,冉青庄问:“你饿吗?”
我晕的时候十点多,现在应该快一点了,虽然身体被浓浓无力与疲倦占领,旁的感觉都很淡,但我还是朝他点了点头。
他去到外间,过了两分钟,端了一只餐盘进来。有鱼有虾还有肉,菜色相当不错。
我没有力气,他就一勺勺喂我,鱼挑了刺,虾剥了壳。
“你吃了吗?”我咽下嘴里的饭,问他。
又一大勺饭递到唇边,他回答道:“你吃完我再吃。”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吃到一半就不想吃了,可因为是他喂的,硬生生将一盘饭全都吃完了,结果撑得厉害。
“难受?”他可能看我脸色猜出来了,伸了只手进被子里,轻轻替我揉胃。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到对方比我的体温更高出一些的掌心温度,熨贴地覆在胃部,舒服地叫人昏昏欲睡。
可能是吃太多了犯困,又或者今次的发作确实过于消耗我的精神,我很快又昏睡过去,这次到晚上才醒。
我不知道冉青庄在这中间有没有休息,但我一睁眼他就在我面前了。
可能得到充分休息的关系,我的手脚除了还有些微的无力,已经没有大碍。
晚饭我是自己下床吃的,没叫冉青庄再喂。
我和他好像达成了一种奇异的默契,谁也没提肿瘤的事。小心翼翼地,共同呵护着一个易碎的泡沫,仿佛不去触及,它就永远不会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