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认出她,一个劲儿挣扎,竹枝似的小胳膊撞在她手臂上。
楼泊舟不悦。
他抬手拉开云心月,仅用两根手指就将那孩子提起来,放到视线平齐的地方:“伤了她,我杀了你。”
楼泊舟面上笑意浅淡,比初冬细雪落在枝叶上的厚度还要薄,只要轻轻一晃,就能将它晃落,掉一身冰冷冻雪。
腾空而起的瞬间,小孩惊惶往地面一捞,将更小的一团东西抱进自己怀里,瑟瑟发抖。
眼泪不受控制地淌出来,挂在他脸上,凝成一条冰。
在他脸上,已有许多这样的冰条,一层覆盖一层,把皮肤冻得泛紫。
甚至很多地方,已经严重冻伤。
“阿舟。”云心月握住他手臂,轻轻摇了摇,“你别吓他。”
吓?
楼泊舟眼眸轻垂。
他从不胡乱威胁人,说出口的话,一定是他能办到的事情。
原来,她不害怕,是没将此言当真……
云心月看那孩子抖得厉害,忍不住伸手要接人:“把他给我。”
“不行。”楼泊舟挪开手,“他会伤你。”
能伤她的东西也好,人也罢,都不该出现在她身边。
秋蝉向前一步:“要不,娘子和郎君,将他交给属下照看罢。”
她也略懂些拳脚,不至于按不住一个孩子。
这回,那孩子终于听清楚了他们说的话。他看着靠近的秋蝉,心里的恐惧一阵阵翻涌,一双眼与头颅毫不协调地四处乱转,寻找逃跑的道路,却如同那日一样,撞入一双对他弯了弯的明亮眼眸里。
直觉告诉他,在此困境之中,只有此人能救他一救。
他艰难朝她伸手:“啊啊——”
“还是给我吧。”云心月看得揪心,弯腰从楼泊舟手臂底下穿过,不容置疑地伸出手,把人抱进怀里,轻轻拍背,“他刚才肯定不是故意的,只是太害怕了。”
楼泊舟不愿意松手。
“阿舟——”察觉怀里的孩子害怕看见他,云心月转身,让孩子面朝外墙。
楼泊舟看着那只紧紧攥住少女肩上兔裘的手,额角青筋猛地跳了跳,只想将人扒下来,丢一边去。
他的手指不松,反而捏紧。
此时,扶风和侍卫提着几个小少年的衣领子,把人弄了回来,丢在地上:“老实点儿,我们十六娘子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
云心月也顾不上跟楼泊舟继续说这些,转过去看着那群明显老实了很多的小少年。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他?”
怀里小孩视线骤然变换,从角落的秽物筐转为一抹紫色长袍。
他吓得缩进鼠裘中,窝在她心口上,微微颤抖。
云心月抬手,继续为他拍背。
楼泊舟垂下的眼眸黑沉。
“他是怪物!”为首的小少年昂起下巴,一脸骄傲,“我们是为民除害!”
怀里的孩子似是能听懂他们所言,有些不安地挣扎。
云心月赶紧按住他后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低声轻语安慰:“别怕,他们胡说八道。你不是怪物。”
“他就是怪物!”少年人总是不记打的,天生就有不服输的劲头,“我们亲眼看见他偷了黄婶家的鸡,一口就咬断了鸡脖子!只有怪物和野兽才会茹毛饮血!”
“就是!”
其他小少年也耐不住了,七嘴八舌跟着叫。
“他连路都不会走,跟狗一样用手和脚并在一起爬,就是怪物!”
“他肯定是怪物,你看他那可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