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节度使手下的兵卒多,加上每层都有反叛者加入,这里被攻下来,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功夫。
深秋夜长,鸡鸣声在铿锵刀兵里淹没。
直到黑衣打手全部被捆绑,天边露出一抹鱼肚白,众人才恍然惊觉,天已经亮了。
风荷与素玉一众人,带着一脸血,仰头迎接天边泄漏的一丝天光,眼中含着不知多少泪。
她们握紧手上的刀柄,骨头都在震颤。
“天光,终于亮了。”
*
事情结束,兵卒收拾现场。
云心月被沙曦接到路旁的马车里,换上衣物,用热水净手,绑了伤口。
清洗伤口时,为了不丢人地哇哇乱叫,她咬着布巾,脑袋枕着秋蝉,让春莺爽快些给她处理,不用就着她,怕她疼。
出门在外,她还是需要两分面子的。
楼泊舟早已换上一身黑紫新衣,靠在马车一侧,听车内传来接连不断的抽泣。
他垂眸,脸上挂着很淡的温和笑意,单手按在发闷的胸口上,不知想什么,落在斑驳光影里的黑眸,似是有些涣散。
等云心月从马车下来,他眸中的光才凝起来,汇聚在她身上。
“你怎么这么快?”她略有讶异。
刚上完药,她手部动作十分僵硬,摆得跟木偶人一样。
楼泊舟伸手想要扶她,却不知怎么下手,只好将手掌收回,盯着她的动作,生怕她平地就摔一跤似的。
“我没受伤,只是上车换一身衣裳罢了。”
普通南陵服饰,不似圣子服繁琐,三两下便可以换好,不费什么功夫。
弟弟倒是想拉着他细说几句,可对方眼底青黑,一看就知道也没睡,担忧一整夜。
他便干脆点了对方穴道,让他安心睡去。
云心月应了他一声,探头张望:“我好像没有看见那个什么仙主,他是跑了吗?”
嘶——
对方当时不就在她一侧,后来怎么就没影了来着?
“嗯,他跑了。”楼泊舟道。
当时他满心满眼都是,沾了自己一掌心的刺眼血迹,以及少女手臂的情况,并没有太在意对方生死。
反正他要杀他,易如反掌。
“这楼里又是什么情况?”云心月看向密密扎堆的人群,以及被绑成粽子捆在一条绳上的一群黑衣人。
楼泊舟站这里很久了,军队探查的情况,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恰好能解她疑惑。
“此间共六千八百九十二人,三千八百九十是客人的数目,三千是幻天楼的人数。其中,幻天楼的人里,黑衣打手两千,被掳来的人一千。
“七层楼客人逃跑三十六人,幻天楼逃跑两人;黑衣打手死亡三百七十九,重伤四百五十六;被掳来的人死亡一百三十二,重伤八十九;客人死亡三十四,重伤六十。
“被掳来又活着的人里,共有六百六十一人协助怀德军,一百九十九人已经无可救药,还在让仙主救他们脱离苦海,八人神志不清,如同杨家村那些人一样。”
至于那些宝物,听说还没清点,他没听到,不太清楚。
数据太多,太大,云心月听着就觉得心头梗塞,很不舒服。
“打手就养了两千,又掳来一千人那么多,这群人该判死刑了吧!”她忽然想起,“对了,云霄楼那边——”
楼泊舟:“西军除了怀德军,还有永兴军,已经去端掉了,正赶着人往这边走,全部关押到一处。”
这也是他听来的消息。
云心月点头,踮脚往远处扬起烟尘的地方看:“你瞧,永兴军是不是来了?”
松竹浪涛中,永兴军压着云霄楼的一众人前来汇合。
云霄楼的人员倒是不多,不过两边一汇合,人潮也颇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