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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似那火树银花。

对面的何言知十指并出,浓墨自他指缝间溢出像一张网,拢住了碎石与剑端。

下一瞬,墨网寸寸碎,青衣书生噗地吐出了一口血。

邹娥皇提气一跃,再接再厉,踢起石子就直打他死穴。

“为什么呢?”

邹娥皇的剑离何言知只有几寸的时候,何言知忽然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呢喃。

这声呢喃太轻,几乎要湮灭在剑锋与血肉的摩擦声里。

什么为什么。

是为什么走到这一步,还是为什么和久俊扯上关系。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又或者这句为什么,本也不是在问他。

何言知吐了口血水,硬生生地受了这一剑。

面前迎着他目光的女人和山幕诀别的那一幕重合,何言知刚刚遭天雷劈的内伤与现在的外伤* 也合在一起,一团又一团污血几乎要将一身青衫染红。

暗夜里,他那天生悲悯的脸变得阴翳而模糊。

他曾笑她天真,也拜于她天真。

何言知轻笑了下,周身墨气不断翻涌。

众人只见他捏着邹娥皇的剑尖,浓郁的墨气聚拢又打散,青色的衣衫逐渐被墨气洗涤,与这深不见底的夜晚相融。

书生脸上,一直平静的嘴角逐渐上扬,露出了齐整的牙齿。

笑得这样端庄。

他微笑道:“小邹啊——”

生死一线的时刻,兵刃相向之际,何言知的回忆,停滞在了很多年以前,一段相望不相识,相识不相熟的岁月。

那一年,邹娥皇拔不出剑,剑上裹了块黑布就敢出岛;那一年,周平一死,他这个作风嚣张,得罪尽了前朝勋贵的儒生将军,立刻被仇人挑断过拿笔的手筋。

剑修拔不出剑,儒生唤不出笔。

都是旁人眼里半斤对八两的废人。

当何言知落寞到去筵席上混一口饭,嘲笑邹娥皇的时候,其实他自己也是别人眼里的丧家之犬。

后来他们从密州走至幻海天,一路上也经历过几次风波,但是彼此说熟却也不够熟。硬要说的话,基本上是已经不怎么客气直呼其姓,知道怎么骂对方最痛,如果对方掉坑里了,倒也不至于见死不救,可多少是要点报酬的——一种半死不活的关系。

关系的转折口,是在一日下午。

年轻的邹娥皇指着幻海天上写着排名的石碑,意气风发道:“在这块石碑上面,宴霜寒都是我的手下败将。”

而年轻的何言知轻轻叹气,“你放过宴霜寒吧,老盯着他不累么。”

邹娥皇说:“你不信?”

她摸了摸背后的剑,还是一如既往的拔不出来,只好佯装若无其事地挠了挠头,转移话题。

“那咱们半斤对八两,你也放过周平吧。”

邹娥皇道:“我就奇了怪了,他死得那是一个透彻,尸首就在老周家的皇陵那里安放着,御医和墨庄的诊断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加旧伤复发,到你这非得说这是一场阴谋。”

何言知伸手点了点唇。

他笑意微顿,“嘘,周平也是你叫的?非议陛下,传到京都,五十大板少不了。”

邹娥皇:“...”

“何言知,有时候你让我觉得,更像一个太监。”

何言知笑不出来了。

他哼了一声,“你不懂。”

涉及周平和男性尊严,何言知试图说服邹娥皇,“周平那样的人,从田舍爬到天子位,能力野心机遇都不差,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

“怎么不可能,老马失蹄没听过么。”

邹娥皇打了个哈,心想这人还挺双标的,明明自己嘴里也是一个又一个周平,偏偏不让她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