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日,她同旁人打了架,到最后觉得口中什么味觉都没有,只有苦,苦的她想哭,苦的她累了,坐在干裂的地上,等着那场绵延的雨。
一闭上眼,就是同行者分道扬镳的背影,是扒着她手问是血还是水的娃娃,是面黄肌瘦的奶奶哭着问她为什么人要这么累,问为什么只有凡人要为大旱遭殃,问修士为何高高在上。
问她,如果这是天罚,为什么只针对手无寸铁,不敢与天争命的凡人。
那是邹娥皇几千年,脑海里第一次那么清晰地浮现过逃避的念头。
闭眼死了,也很好。
不用再回答那些个生了锈的问题,不用再看干涸的地、麻木的人。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死,背着一把剑只剩了一口气,在淅淅沥沥的雨如所愿般落到邹娥皇脸上的时候,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这把剑还没拔出来呢。
蓬莱道祖最后在岛口找到她的时候,大约是气急了,拎着她的后衣领,一路拖了回去。
还记得那日这老者语气平淡,只说了一句:“随你们平时怎么闹,只有一点记好,我还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是世事素来无常,在这句话不久后,邹娥皇是安分了,她的师兄容有衡,却“死”在了妖王手下,将这句白发人送黑发人,践行了个真...
三声冷笑自蓬莱道祖口中哼出,打断了邹娥皇的回忆。
蓬莱道祖:“忘了?我看你们一个个是当真没忘,故意跟我唱反调呢。”
“我说不要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小子就故意假死;你现在又换了一头白发,怎么的,看你师父我是黑发,想送走我啊?”
道祖说完这句话后,又吐了口长气:“伸手!”
邹娥皇摇了摇头。
她往后退了一步。
“不伸手?不伸手你就当你师父看不出你还有几年好活了?”
蓬莱道祖哼哼笑了,“隔壁的那个天人五衰的天机子你知道吧,头发还没白成你这样,却已经不剩十年了...”
邹娥皇闭眼,小声道:“师父,我还能活,你知道吧,我生了剑脉,能修练。”
“你还能活?”道祖哈哈大笑,语气微凉:“你当然还能活,区别就是活几年而已。”
“邹娥皇,为师只问你一件事,还有没有三年寿命。”
邹娥皇眨了眨眼睫,她不敢看道祖,只摩擦着手里的剑柄,低声道:“吃个续命丹,应该没什么大事。”
“那就是连三年都没有咯——”
蓬莱道祖这次是真被气笑了,“邹娥皇,你还记得你是个人,不是个神么?”
“你怎么比话本上那些个神仙还要没人性呢?”
人性,不该是利己,自私么,这绝非贬义词,恰恰相反,是保护自己的一种褒义词。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人性”呢?
邹娥皇闭眼,认命地由道祖把唾沫星子喷她脸上。
然后才低声道:“师父,徒儿不会死的。”
这句话换谁说其实只是个安慰罢了,但偏偏轻声说的人是邹娥皇,她的每句话,都未曾失信过。
哪怕不可能的事,只要她说出口,她就一定会办到。
蓬莱道祖看着她,居高临下地看了半响,视线慢慢地变软了。
这是个好孩子,他知道的。
他一直知道的。
云无心忽然觉得自己将要说话的话对邹娥皇特残忍。
衬得他特别不像一朵好云。
“你不会死,”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