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公主道:“《清平乐》。”
颖娘笑道:“皇后寿宴上,公主一曲《清平乐》技惊四座,若奴家再奏此曲,岂非班门弄斧、东施效颦?”
“哪里,”公主冷道,“四年前的乾元节上,颖娘你与曹大公子那一曲《清平乐》奏得才叫技惊四座。你琴艺之妙,姿仪之美,皆令众人倾倒。我如今再奏此曲,才有东施效颦之嫌呢。”
“公主切勿如此说,折杀奴家。”颖娘忙欠身拜谢,然后,她说出了一点当时不为人知的真相:“说来惭愧。那次奴家承命与曹大公子合奏《清平乐》,事出突然,奴家仓促之下亦未作好准备,只在演奏前与曹公子商量了几句,配合细节也是为他所定。合奏时奴家又很紧张,多次出错,不是忘了按曹公子的编曲方式变调,便是箜篌龙笛分合处忘了配合,以致他频频顾我,暗示提醒,奴家羞愧难当,越发错得多……”
她尚未说完,公主已睁大双目,一手抓住她手臂,声音微微颤着,问:“是你弹错了,他才看你?”
颖娘颔首,微笑道:“是。这一曲能弹下来,全赖曹公子配合掩饰。”
“原来,是这样……”公主放开颖娘,怔怔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开始笑,直笑得埋首于臂间,伏案不起。
颖娘赧然道:“奴家滥竽充数,公主见笑了。”
“哦,我不是笑你……”公主还是伏在案上,但侧头看她,双眸如星,皆是喜色在闪动,“谢谢你,颖娘。你的胭脂颜色真美,衣裳上的兰麝味儿也很香。”
第48章 酬唱
曹佾夫人张氏每月都会入宫来探访皇后,最近这一次,她带了二女儿同来,而曹二姑娘在谒见皇后时,提出求见公主一面,以向她请教关于箜篌的问题。皇后自然许可,即命内人带她来到仪凤阁。
曹二姑娘比公主小一些,十五六岁模样,甚是开朗活泼。进来之后与公主聊个不停,无非是说初学箜篌的感受与困惑之处,公主便请她先弹奏一曲,而她则说自己琴艺粗浅,羞于令众人耳闻,请公主摒退左右。公主也答应,让众人退下,只留我在身边。
“怀吉懂音律,你若弹得不对他也能指出。”公主向曹二姑娘解释。
曹二姑娘颔首,笑道:“我知道,梁先生不是外人。”
这一句话,令我觉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她随后所做的并不是弹箜篌,而是从带来的一个锦囊中取出了一把油纸伞。
“大哥让我将这伞还给公主。”她说。
那确实是皇后生日那天我命人送给曹评的伞。公主也未多在意,只瞥了一眼,让我接过,道:“一把伞而已,何必巴巴地麻烦你送回来。”
“大哥说,公主既没说过这伞是送给他的,便只能当作是借的,自然要归还。”曹二姑娘回答,然后朝公主眨眨眼,带着一抹颇可玩味的别样笑容,又道:“我大哥粗枝大叶的,借别人的东西常有损坏的时候,公主不妨检查一下,看这伞是否还完好无损。”
公主有几分疑惑,才又从我手中接过伞,徐徐撑开。
伞,还是那伞,但确与之前略有些不同——伞面上密密地,布满了用针刺出的字。公主举伞对着门外光源处,光线透过针孔,那些字就明亮地显现出来了。
上面所写的,是一阕《渔家傲》:
槛外斜晖笼碧树,扶澜引棹逐箫鼓。红袖闹蛾雪柳缕,飘飖举,听我歌尽神仙句。
影落上林春日暮,罗衣挽断留不住。却恨年来琼苑聚,子不语,落花风弄清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