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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宣正在厅堂里一边烤火一边做针线。看见弗沙提婆,眉梢带喜,上前接过他的外套。

“这些天忙得要命。吕光心太贪,什么都要,恨不得把整个龟兹搬空。”他撇撇嘴,不满地发牢骚,“王为了让他走,什么条件都答应。”

他走到火盆边,夹了块炭进去,一边说着:“吕光已经定好三月一日出发。他说把大哥带上是为符坚传法。”他横眉冷笑,“符坚现在哪还有心思听法。他若倒台,中原局势必定大乱。”

抬头看我,眼里写满担忧:“艾晴,你和大哥现在去中原,危险重重啊。”

“这怎是我们自己做得了主呢?”我看向烧得通红的火盆,“你放心,路上不会有事,我们也不会走到长安,而是会停留在姑臧。”

“还会回来么?”沉默一会,终于问到了这个伤感的话题。

“不知道,希望吧。”不敢看他的眼,知道其实此生无望再见了,心酸得绞成一团,“今天晚了,我得回去了。”站起来向晓宣告别,匆匆要走。

“等等!”弗沙提婆一把拉住我,浅灰眼珠一直落在我脸上,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他的胸膛有些起伏,眼光飘开,怔怔地说,“这么大雪,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也将眼光瞥开,却见晓宣拿来他的外套,默默地为他披上。

我们在雪地里走着,拉出一小段距离。鹅毛大雪纷纷飘落,不一会儿就在肩头积上一片白。他没有走平常走的大道,却绕路弯进了王宫后的一条巷子。里面无人,只有我们簌簌的脚步声在雪地里空空回荡。

走在我前面的高大身影停顿住,他转身望我,一脸严肃地说:“艾晴,告诉我实话,还能再见到你么?”

我闭一闭眼,再睁开时仔细盯着他,在脑中一笔一画雕刻他的脸,喃喃念出:“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

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

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艾晴……”

随着我凄婉的声音,他呼吸渐沉重,泪水聚在大眼框中。向我颤抖着伸出手,抚上我的肩。当最后一个字念完,他已泣不成声,一把将我搂进怀。贴在他肩上,感受他起伏的宽阔胸膛。飞扑到脸上的雪迅速融化,混在泪中,冰凉地滑落,如同我的心境。

“好好对待晓宣还有孩子们……”我哽咽着,“我会一直想念你……”

“我会的……”他帮我擦去泪水,自己的泪却怎样都忍不住。嘴角颤抖,几次张嘴都没有吐出完整的句子。猛一吸气,努力对着我绽放出笑容:“要保重啊……”

“我会的。”我也用力喊,似乎只有这样才足够表达我的内心,“弗沙提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