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急急加一句:“没关系,我保护得很好。”
“……”
我静静地盯着他几秒,突然下了座位直直推开门出去。
“清桃——!”
&nbsp ;外面的空气冷冽冻肤,接近夜晚的气温更加寒冷,冻得人骨头都在发颤。
为什么要离开?我也不知道,只是眼眶热得慌,不想被看见。
身后很快响起了脚步声,我只顾低头赶路,他追上以后似乎莫名没敢靠近,在我一米外坠着,不远不近,牢牢跟着。
乱步边跟边说话:“我没有让他们靠近你。”
我没说话,他也紧接着道:“我隐瞒是因为…因为……”
他胡乱讲不清楚,这只猫咪一样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侦探慌乱起来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只磕磕绊绊追着。
他想说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他认为自己能解决。
我知道他会说这个,乱步却没有说出口。
过马路的红绿灯闪着红灯,我才刚到绿灯就亮起。
寒冷的夜晚连行人都没有多少。
我刚要踏上斑马线,身后追了一路的侦探终于大喊出声:“清桃!你再走就要把我丢下了——!”
罕见的带着一丝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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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又降低声音:“……你理理我。”
我盯着红绿灯,复又低垂眸盯一眼自己的脚尖,转过去。
侦探的帽子不知道哪里去了,乱糟糟的黑发暴露在空气里,他眼尾微红有哭的预兆,抿唇,眼睛直勾勾看着我。
转过来了却又都沉默下来。
我眨眨眼,才发觉自己的眼睛也包着泪,险险未落。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却是平静的:“你过来。”
他一愣,侦探好像脑袋停止了转动,没办法像平时一样推理,只能凭借本能行动,闻言忙不迭几步过来。
乱步停在我面前,我望着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样子,但是乱步的模样倒是眉眼都蔫下带着伤心与着急。
他盯着我,忽然开口:“我是错的。”
我:“……”
乱步对自己的话一怔,抿唇,显然方才是他不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后面的他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瞧他无所适从的可怜样子:“很辛苦吗?”
“……啊,”乱步卡了一秒,随即马上反应过来。
是在问阻挡港口黑手党累不累。
“不。”他摇头。
我:“很危险吗?”
乱步继续摇头,乖乖回答:“不。”
我:“我才不信,你心里就没有危险这个词语。”
“我有啊……”乱步顶嘴都是悄悄的,小心翼翼。
我再说:“你会认为我有异能力更好吗?”
乱步与我视线相交,忐忑逐渐褪去,留下认真与平静的神色,他抬手想摸我的头,顿了顿,见我没有拒绝于是轻轻覆上,暖洋洋的手心在我耳侧。
“不是。”他说道,“不是啊。”
我想我是只见过乱步的私下模样,幼稚,又有时候有魅力。
我不知道他工作里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其余的一切。
信息量是有差距的,他知道我的一切,我却不能。
这本没有什么,可是我想如果乱步在我不晓得的时候因为我受了伤,甚至死亡——毕竟是黑手党啊,会忍不住担忧。
我不觉得自己没用,领域不同不必强求,我在自己的领域挺强的,就是在异能者的领域不行而已。
我也没想过去强行深入涉及。
我:“工作忙是不是也有这部分的原因?”
乱步要说话,我补充:“毕竟没交往之前看你挺闲的。”
“……”乱步勉强道,“只是一部分——一部分而已。”
我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流下的泪被乱步的指腹揩去,他似乎是犹豫着看了一眼指尖上的泪珠,微微倾身。
很慢,好像在等我拒绝就能立刻停止。
而我没有阻止,于是吻落到眼尾,然后抿走了所有的泪。
我被迫闭眼:“你以后要告诉我。我很生气。”
乱步答应了一声好。
我:“我都不能时时刻刻知道你的事情,好不公平。”
乱步:“我告诉你啊。”
我:“侦探社其余的人是为了保护你吗?”
乱步:“有这一部分的职责。”
我:“因为你很弱,不会打架。”
乱步倏地笑一声,他直起身,指腹没有离开,摩挲着我的下眼睑。
“刚才的那个人是黑手党里最强的。”
我不明白他要说什么,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
“但是他不是首领,以前更是狼狈得可以。”
乱步低声道:“清桃,有时候大脑能算计一切,在真正周密的计划面前,绝对的力量碾压一切这句话——是不存在的,因为聪明的计划甚至会将此划入范围内。”
乱步笑起来,慢悠悠的:“他们是保护我,同样也是保护自己。”
我渐渐平静下来,感到有些冷了,乱步抱住我,像平常一样的树袋熊姿势。
“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你。”侦探现在才露出一点委屈,在我耳畔说道。
“不管什么。”
“清桃不用想着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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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原中也暴躁地走进港口黑手党的大楼。
刚才那个江户川仗着自己的恋人背对着看不见他露出的翠绿得意的眼睛简直让中原中也差点碾碎整块地板。
的确没调查到木野清桃的具体事情。
这个任务不是中原中也接手的,是另外的人。
起初是觉得她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警惕提防。
后来干脆是当以后出事对峙的一个条件兜底。
不是没有能力调查,而是被绊住脚步,不得不放弃。
江户川知道港口黑手党的其他事情,这对他来说很简单,只是为了三方平衡没有在意。
相互牵制才是隐形的规则。
只是低估了一点,侦探用其他的手段宣示“别动这个人”。
名侦探的时刻关注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下属们试探了几番后得出“江户川乱步确实是在每一分每一秒监视着她”的可怖结论。
当时,森鸥外闻言扣在桌面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他笑道:“这样啊。真是可怕的人,木野小姐很辛苦吧。”
最大黑手党的首领冠冕堂皇地说着这种话,现场无人反驳。
“哪有人天天都在控制女朋友的,”森鸥外笑着偷换概念,“不知道他能力的尽头是在何处。”
她成了工具,试探侦探的工具。
除了太宰治,江户川乱步是最需要忌惮的人。
坐到高位的人才能知道,聪明才是利器。
实力强大算什么,异能力这种本身就能拥有的东西,或者说别人赋予的能力,先天就比别人强。
控制实力强大的人收为己用,获得忠心才是最困难的东西。
侦探似乎察觉到,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愤怒。
森鸥外极其懂得分寸,在江户川忍不住之前就收手。
“看起来他是越愤怒就越冷静的类型。”森鸥外听完下属汇报完工作后自言自语。
桌上只有一张照片,森鸥外看了一眼,黑发的少女在比耶笑,是高中的毕业照。
r /> ……啊,话说回来江户川乱步前几天是不是去了木野的高中?
狡猾的小子,只漏出一张毕业照给他们仿佛在嘲讽,下属还真将这张照片当做自己成功的证明献给他。
他们的人在横滨的警局有卧底——当然了,要不然怎么消除罪证,可不能留下把柄。
可是就算这样也调不出任何可用的信息。
以前就能。
侦探社的中心这是认真了,还是每一天都游刃有余的认真,没有丝毫放松。
何等可怖的脑力。
以前是他的性格限制了他。
原来真每分每秒都盯着是这种感受。
森鸥外笑几声,他自己也没怎么用全力,暗流涌动的棋局上只有他和侦探漫不经心你来我往,别人只能知道表面,无法知晓其具体。
“好了,可以跳过她。以后不用再浪费人力。”森鸥外听完中原中也的报告,又知道他在饭店遇见江户川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
这是侦探给予的只有他和森鸥外两人懂的结尾信号。
中原中也恭敬地退出去,森鸥外将照片扔进垃圾桶,旁边的爱丽丝摇着腿画画。
这一步行不通。他需要的是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侦探保护的目的达到,森鸥外没多大遗憾,本就只是一次玩乐。
“就是可怜了我们的木野小姐。”他故作善良。
她安安稳稳度过这一年的每一天时,无法知道她的男友在以何种频繁又缜密的计划一次次将她不留缝隙地包裹住抵御敌方的试探。
过着普通生活的她永远不可能想象到越平静的东西,下面的暗流越强大。
也永远不可能了解他们的生活是怎样的危险——或者她的生活是怎样的危险。除了敌人,最亲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吧?
悄无声息的屏障,抵抗得了外人,却可能让一无所知所以莽撞的木野小姐撞疼她自己。
“没想到完全不懂分寸的人爱上别人是这样的。”
“窒息了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