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阳也看过来。
他跟邱则铭多年的哥们,太会对他邱哥进行表情解读了,见他邱哥只表情淡淡地说了个‘结了’,没多说别的,他就挑了挑眉,嘴里‘啧’一声,道:“挺复杂啊。”
邱则铭侧目:“我什么都没说。”
白昊阳:“胜过千言万语!”
汪前进不解,且一脸茫然。
他们没从镇上坐公共汽车,这几天的公共汽车根本挤不上去,售票员都成了‘推手’,每每遇到人招手,她得下来拼命往里推,就这样还经常出现途中不停,只拉开窗户喊一声:“上不来了,不着急就等后头的车,着急就自己想办法吧……”
所以邱则铭是要一路把人送到县城。
路上前前后后也有在送人的牛车、马车,有人认出邱则铭和周嘉妮,挥手冲他们打招呼。
汪前进笑道:“你俩现在厉害了,邱哥,要是你们家老爷子知道你现在的成……”
他话没说完,白昊阳就伸脚碰了一下,汪前进不算特别聪明,但白昊阳耳提面命过好几次,现在被一提醒,瞬间门反应过来,他家还有个大哥呢,而且不是心思单纯的那种,遂赶紧抬手,在嘴上上了道拉链。
关于他邱哥在这边的成就,回去对旁人一个字都不能提。
周嘉妮看看俩,在打什么哑谜?
车子一路到了县城,周嘉妮在外头看着车子,邱则铭送他们进去。
人山人海,好多人进不去就爬窗户,窗户都出现了堵塞。
白昊阳跟汪前进以及几个坐同一辆车的老知青,把于晚霞及另外三个女知青护在中间门,被人推着‘塞’进了车厢。
找到座位后,于晚霞从爬窗户的乘客缝隙里冲邱则铭挥手:“邱哥回吧,跟嘉妮说年后我给她带好吃的。”
邱则铭招招手:“好,一路顺风!”
白昊阳跟汪前进也寻空朝外吆喝:“回吧!”
火车开走,邱则铭出去跟周嘉妮汇合,两人本来想逛逛供销社,结果到门口发现外头还有那么多挤不进去的人,就放弃了。
路过旁边副食品店的时候还看了眼,门口挂着两块黑板,上头密密麻麻写着几号票供应什么东西、哪天到货。可店里的人比货架上的东西还多,这时候的供应根本抢不上。
周嘉妮深吸一口气,道:“算了,直接回吧!”
镇上供销社不遑多让,连村里都忙。
好在她也没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了,邱则铭前几天给她置办了点年货,已经随货车发走了。这家伙还去了趟市里,给她买了件毛衣、一条呢料子的裤子,还买了点熟瓜子,都让她打包发走了。
第二天周嘉妮去了趟赵梅家里,收走她这段时间门做的发圈。
给她结账,赵梅道:“发圈还没卖出去呢,先不用给,等卖出去再说。”
周嘉妮笑道:“你还不相信我的实力?过年回城的知青多,那也说明新客户增多,这几个发圈还愁卖么?拿着,过年了嘛。张大哥身体恢复又不错,手里有钱,也好好过个年。”
惠惠在旁边脆声道:“嘉妮姐姐,今年我妈妈留了肉。”
去年分的肉妈妈拿去换钱给爸爸买药了。
赵梅嗔了闺女一眼,自己也有些鼻腔发酸,今年真的,多久没这个过年的劲头了?
周嘉妮摸摸惠惠的小脸,这姑娘比刚见她时胖了一点,小脸上有肉了,笑道:“那提前祝惠惠新年快乐呀。”
“嘉妮姐姐也提前新年快乐。”惠惠脆声道。
“好好好,我提前新年快乐,哈哈。”周嘉妮乐,掏了两毛钱的压岁钱给她,赵梅赶紧拦着:“不用不用,嘉妮,这真不能收……”
她欠嘉妮的太多了,怎么还好收嘉妮的压岁钱?而且还一下给两毛。
她婆婆这做亲奶奶的,往年给惠惠压岁钱只有一分,给她宝贝孙子是两毛。
自家亲娘那边,是真心疼孩子,也是真心疼她,会借着过年给惠惠塞五毛,她嫂子给两毛,在农村里,这个红包数就算很高的了。
嘉妮一下给两毛,她真的不好意思收。
周嘉妮也是同样的想法,赵梅嫂子帮了她不少,而且她给的真不多,实在也是怕赵梅焦虑,不光惠惠有,还又给了两毛,让她等过年回娘家的时候给她侄子,笑道:“赵大哥这前前后后的没少帮我忙活。你也别说辛苦费的事,我帮别人买东西是在替自己拉关系拢人脉,这可不是辛苦费能算的清的。压岁钱只是一点心意,也是一份祝福,可不许推了。”
赵梅拒绝的话就没法说了。
明明是嘉妮帮他们啊。
从赵梅家出来,周嘉妮又去了趟武奶奶家,拿上了鞋垫和炊帚,也是提前把钱给了,理由是同一套说辞,道:“这一过年,全国各地的知青都回家探亲,对咱们来说就是增加了一批新的客户群体。别说这么好看的鞋垫了,弄不好咱们的编织品销售量都能翻一番…虽然之前就不够卖的。”
武奶奶乐呵呵地笑,跟嘉妮接触多了,她就爱听嘉妮说话,可会说话了。
本来她想说结算的钱她会先留一留,要是卖不了回来她再退,又觉得年底下说这种话不吉利。况且,之前几回,没卖完的嘉妮也没说退,只说下回出去接着兜售就是了,让她不用着急。
嗯,周嘉妮为了显得真实,偶尔会拿出一两双告诉武奶奶这趟卖了多少,剩了多少,卖完的先结算,没卖完的等下回卖掉再结算。
但最后肯定是全卖完啦!
从武美云家出来,周嘉妮又挨着去张宝生、张老四、盛满粮等几个关系不错的老乡家里转了一圈,提前拜了个年。
回家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孙萍直接搬到周嘉妮这边来住了,她提前跟于晚霞打过招呼,住她的房间门。
过来后孙萍也发现了一点尴尬的局面,就是她的电灯泡身份。
可明天就要启程了,她真的不想感受宿舍的低气压,连个笑容都不敢露,担心孟见娣他们会以为自己在炫耀。
其实这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天了,于晚霞早就说过让她最近这几日搬过来住,她有点不好意思,坚持到最后一天,她便以跟周嘉妮作伴为由拿上行李搬了过来。
所以吃完饭,孙萍就自觉的回了西屋,关上门,留邱则铭和周嘉妮在堂厅里围着炉子谈恋爱。
其实邱则铭和周嘉妮根本没拿她当电灯泡。要是孙萍不过来,邱则铭都不敢光明正大的过来并逗留这么久,即便要谈也是在外头来回溜达着说话。
毕竟嘉妮住的地方也没个长辈,他太随意的进进出出,难免会影响嘉妮的名声。
不过孙萍这么有眼色,邱则铭也就笑纳了,握住了对象的小手,眼神缱绻地看过去,轻声道:“我大年初三下午过去,找招待所住一晚上,初四上午去家里给奶奶、叔叔阿姨拜年。”
周嘉妮笑:“好,到时候我去接你。”
她也轻轻反握着邱则铭的手,不知道他刚来的时候手是怎么样的,现在摸着都有明显的茧子了。
又道:“大年初一上午十点多我给你打电话。”
“嗯!”他到时候肯定会在电话旁边守着。
再不舍得,邱则铭也准备告辞了,周嘉妮起身送他,出了大门口后邱则铭拉着对象的手,温声道:“明天早上我做个疙瘩汤端过来,再热几个馒头,炒个菠菜,还炒了一点肉酱……”
他们自己院子里也搭了塑料棚,种的菠菜不如大棚里的出息,但自己吃没问题。
“好!”周嘉妮笑眯眯地道,“辛苦小邱同志啦。”
他们早上四点半准时从村里出发,早点过去,那邱则铭要三点多起来做饭。
“咳,不辛苦,那你回吧,早点休息。”
“嗯,你也早点歇着……”
两人说着告别的话,邱则铭却没松手,夜色中眼神拉扯,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躁动,一时热血上头,瞄准周嘉妮的嘴部飞快的凑过去啄了一下,又闪电般离开,感觉大脑就缺氧了,晕晕乎乎地说了句,“冷,赶紧回屋暖和暖和,我也回了。”
就转身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回到家关上门才后知后觉地自责:他为什么没看着嘉妮回去就先回来了?
又傻笑着抬手摸了摸嘴唇,有点麻酥酥的,回味了下,那触感好像很柔软。
另一边,周嘉妮也在摸嘴,刚才被撞的有点疼。
回去用热水泡了泡脚,钻进被窝里刚准备拿出她那套东西看会儿书,就听着西屋那边有动静。
孙萍开门出去上了个洗手间门,回来把门关好,敲了敲周嘉妮的屋门,压着声音道:“嘉妮,我太兴奋了,睡不着。”
明天就要回家了,又激动又开心,根本没发入睡,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烙饼,又觉得想上厕所,等真去了厕所又没多少东西,应该就是过度亢奋了,她来找周嘉妮要书看。
“我看会儿书吧。”
周嘉妮起来开了门:她这被人撞到嘴的人都没这么亢奋呢。
“来屋里咱俩睡一张炕吧。”周嘉妮假装去箱子里翻了翻,拿出高中的数学课本,“要不你做两道题冷静一下?”
孙萍:……
她只是太兴奋了想看点语文或者历史类的书籍,如果有小说更好,没想到嘉妮要让她做题。
“你是认真的吗?”
周嘉妮点点头:“认真的,我也准备做几道数学题冷静冷静。”
孙萍还不理解,心说嘉妮三天两头回去,还需要冷静啥?
周嘉妮正色道:“出差跟回家过年不一样。”
孙萍就信了,开始就着煤油灯做数学题,都是高中学过的东西,丢下还不到一年,认真沉进去还真能解决亢奋的问题。
两道数学题没解完,孙萍就打了个哈欠,把书往旁边一放,转身睡了过去。
周嘉妮也没再学习、抄课本,刷了会儿手机,抢了个红包,看到有二群的人开了卫生巾的团,10包一组,日用夜用对半,抢了五组。
往上翻了翻,有开松花蛋的团,还有货,抢了两箱。
又捡漏一袋真空包装的大米。
听着孙萍呼吸均匀,周嘉妮把东西提取出来,又扫描转进仓库里的上货货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