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内后,旅店主人也没问他们发生了什么,而是先泡上一壶热茶,又端来点心。众人方死里逃生,心跳不止,得热茶抚慰,算是平静些许。
沈灼怀冷静片刻后,开口道:“先生与赤锋有私?但先前看来,先生很是讨厌狺人。”他自不会再把这旅店主人当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原商人看待。
“已是过去之事了。”旅店主人八风不动,替他续上茶水,“沈大人与诸位大人狼口夺生,是喜事,只是不知,日后府衙之事,要如何处置?”
说起这个,也未免叫沈灼怀眸色暗沉。
沈灼怀微微摩挲着瓷白的杯壁:“狺人谋害命官,朝廷自有决断。”他锐利的目光射向旅店主人,“只是还望先生,暂时不要透露我等行踪。”虽措辞文雅,但语气却隐隐带了威胁。
旅店主人当即站起,拱手作礼:“自是不敢。”
暂时解决了安危,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便是将要如何去做。
是按兵不动,还是趁狺人根基不牢,一举擒获?
但就在沈灼怀思索之时,赤妙却突然开口:“我有事想告诉你。”她面对着司若的方向,在赤妙看来,能点破她杀人真相的司若,反倒是她如今最可以信任的人。
纵使已至安全之地,但她毕竟是头一回面临这样的险境,身体微微发抖,见美心动的温楚志见了,又忍不住解下外袍给这位英气的“漂亮姐姐”披上,却得了赤妙一个警惕的眼神。
“……你说。”司若道。
“我只想告诉你。”赤妙抿抿唇,“我怕他们知道后第一时刻杀了我。”
司若看了沈灼怀一眼,本欲摇头拒绝,却得了沈灼怀的示意——他叫他应下赤妙要求。
“好,我答应你。”司若用有些哑的嗓子道,“但我也要告诉你,无论你和我说了什么,最后他们都是会知道的。在这一点上,我不会欺骗你。”
“我知道你们两个的关系。”赤妙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但至少我要活着说完。”
“好。”司若点头应允。
旅店主人也识趣地领着其他人去了另一个房间。
说实话的,沈灼怀并不那样信任赤妙。在狺人看来,中原人与他们本就是天生敌对的关系,虽说赤妙如今所为,似乎都是遭到逼迫,可万一她仍有不轨之心呢?另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之中,沈灼怀心却像仍处地底那般暗,他不住盯着门口的方向,时刻注意着动静,蓄势待发。
不知过了多久。
“咔嚓”一下,门被推开。
“诺生!”沈灼怀大步向前去,抱住司若,“你没事吧?”
司若摇摇头,却面色凝重,他长叹一声:“有些事情,你们必须知道。”
“狺人似乎在利用他们的圣棺,做什么不好的事。”
司若说赤妙不敢直接告诉他们,是因为他们一看就是“有官身在身”,但她以为司若只是个普通仵作。
但赤妙还说,逼迫她在约定好时间杀死赤祸赤锋,制造机会困住沈灼怀他们,从而营救金爻的,却并非金爻本人,而是一个她从前从未见过,却族中上下都要对他言听计从的汉人,而且时而看起来年轻,时而看起来苍老,就像是一体两面。
其实狺人在很久之前就在利用族群圣棺去运送一些东西了,至于是什么,赤锋从不让她知道。但赤锋是知晓这件事的,或者说,隐隐作为狺人族群中大家的赤家,甚至从某种意义上主导或者帮扶了这件事的顺利运行。赤妙很小的时候便知道族中狺人,无论是谁,隔一段时间都会有突然暴毙的可能,而后他便会被拉入圣棺,吹吹打打送离苍川,再也见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