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要我成为他们想象中的模样。”
“为什么这么说?”洛希退后一步,问,“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到目前为止你一直做的很好,你很好地遵照了我的安排,也找回了自己的记忆,起码是最重要的那些。你也看到了他们在这里,在这地下的工厂都在做些什么。”
洛希回忆着那些捣制的花团,那些酸液中的怪婴。
“他们在制备某种生命。”
女孩平静地说:“没错,他们在代行神的职责。”
“我要是猜的没错,你口中的神应该是那位爱欲与生存之神,希尔,对吧?就我所知,能创造生命的神似乎仅此一位。”
女孩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默认。
“你也接受了祂的祝福。”
“在我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情况下。”洛希说。“那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岛上时我可没见过类似的行为。”
“诺斯曼当然不会,因为祂也并不喜欢来自工业的亵渎。”
接下来,从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中,洛希逐渐拼凑起了发生在这里的事件的全貌。
这里曾经真的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工厂,就像人们所熟知的工业区那样,工厂的蓬勃自然也带动了周边的发展,学校,医院,餐馆,无数配套设施被建起,一座小镇开始围绕着工厂发展起来,而它的命运也和所有资源枯竭的工业区一样,人员外流,财产分割,住宅一点点地空旷下去,没有工资,人们曾经赖以为生的工厂跟他们一道,在干旱的旷野中苟延残喘。
它本来就该这样无声无息地死掉的。
可是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像是为了给本就已经岌岌可危的世界火上浇油般,异常实体开始越来越多地出现,教团也如雨后春笋般到处冒头,就在留守在这里的人们生活越发困苦的这个当口,一伙信仰血肉的信徒来到了小镇上。
他们当然也不会蠢到上来就拿着喇叭逼人信神,甚至也不急着展示神迹。一开始居民们甚至没有发现意识到他们是什么教徒,这群人看起来是如此的普通,他们似乎玩就是一群比当地人还要困苦的流民。他们自述被战争毁了家园,又碰上天灾频发,才不得不逃难到此,并不是什么罪犯,他们说队伍中甚至还有医生和工程师。
他们也的确没有说谎,那些自称医生的人用自制的草药治好了不少人的疾病,虽然没有行医执照却也经常在医院帮忙,于是到最后,人手紧缺的医院也渐渐默认了他们的存在。
“草药只是幌子,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希尔的祝福,在她的光辉下所有生命都会茁壮成长。”女孩说,洛希这时才想起诺斯曼的病历,哮喘,他本来这辈子都不能潜水,但是,“他们被奇迹般地治好了。那不是治疗,是希尔让他们恢复了健康。”
“没错,也因为如此,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赞同,信奉他们的观点,即使他们根本不明白那些观点在讲什么,他们只知道这么做能够活下去。”
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人跟他们捆到了一起,主动或被动地也成为了希尔的信徒,终于有一天,这群原先的教徒再也不用演下去了。
在女孩的讲述中,那是一个冬天,风大到可以撕裂人的身子,人也分不清风中卷着的究竟是沙尘还是雪粉,可偏偏这时厂里的锅炉还停了,暖气和本就不规律的热水一下被彻底切断,这里的人们不得不在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努力地,挣扎着,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