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既往的阴冷——那一眼让娜娜莉感觉有什么凶猛的食肉动物用它带倒刺的舌头重重舔过她的脊背。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正因如此她才不喜欢——其实是有些害怕徐是,尽管那是个举手投足都文质彬彬的男人,也不会像南宫一样冲她大吼大叫,但娜娜莉就是想离他远点,“南宫,我觉得徐是不是人,他是某种生物,某种以他人的情绪为食的生物,他是野兽。”她说过不止一次,但南宫只是摇头。
“南宫出去了。”徐是说话声音不大,语气平和,但娜娜莉还是本能地退了一步,“不用很久他就会带着任务回来,也许这次我们都会死掉。”
为什么南宫要同意让这个人加入他们的小队啊?娜娜莉想破脑子也想不明白,阴沉沉的,还总是说些不吉利的话。
“我和南宫都不会死,”她以自己能想到的最凶狠的态度冲他张牙舞爪,“我会保护他的!”
徐是笑了笑,那算不上一个友善的笑容,只让娜娜莉想起天气转冷后窗上生出的冰片,“想不明白的话,下次就用假如,如果这种果子,没有人知道它的真面貌。”
即便是上城区,露水也同样沉重地铺满半梦半醒的街道,娜娜莉紧跟在南宫身后,亦步亦趋,徐是落出几步,插着兜,没人知道他那颗低垂的头颅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埃舍尔府邸坐落在这片街区的最北边,仅有一座桥梁与之相通,一条淡蓝色的桥,仿佛上好的丝巾,被不慎落在冰冷破败的废墟间。
他们在清晨时分走上这座窄桥,沙砾在水泥路面上不被瞩目地细语着,桥梁两侧护栏上裹满了一层又一层郁郁葱葱的淡蓝色蝶豆花丛,已然看不出本色。柔软的蓝色花瓣在他们身周摇摆翕张着,娜娜莉嗅到清晨的味道——露水的味道,和媚气的花香,像恶心的雾一样四处钻来钻去。她好奇地拍了下花丛,凉丝丝的露水弹出来,浇了她满头满脸,她的红发在蓝色花朵的俯视下旺盛地燃烧着,在她回头时,徐是却像被这片蓝色吞噬了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模糊起来,宛如墨水一般要立马融化在梦境似的景致里了。
桥梁另一侧是他们这次任务的同伴,三个人,都是男人,红发那个正和叼着棒棒糖的金发站在一起,神情严肃地商量着什么,而另一位则站在桥边,手里握着一捧蝶豆花,仿佛跟这植物有仇般奋力绞紧了枝条,脆弱的花瓣就像朝不保夕的人命一样被轻易揉搓挤烂,冰凉黏膩的蓝色汁液从他指尖滴落,落在地上滚了灰,他脚边一滩灰蓝色的水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娜娜莉觉得那里面关着个疯了的人,不眨眼,不呼吸,不说话,也不和别人说话,他被困住了,永远永远地困在连转身都不能的狭窄囹圄里。
“你们好。”南宫有些拘谨,肩背绷得笔直,衬得他愈发瘦削了些,黯淡的天光透过花丛,给他的脸打上死人般蓝白色的阴影。
“科因,”金发男人指了指自己,“洛希林万克斯,那位是德雷克。”
娜娜莉发现南宫在听到‘林万克斯’这个姓氏时表情古怪地拧了一下,确实,这个名字很耳熟,是不是在哪里听过呢?
叫德雷克戴眼镜的黑发男人松开那蓬藤蔓,转过身,漠然地打量着他们,不过娜娜莉发现他的头发打卷,也有些毛糙,这给他平添了几分活泼,何况他的阴沉程度比起徐是还是差远了——娜娜莉在奇怪的地方骄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