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越点头:「成。」
进了吴承恩四合院的人,是礼部右侍郎,李春芳。
李春芳是吴承恩的老乡,两人曾在一处求过学,说是知己都不为过。
同窗知己,官途却是截然不同。
吴承恩乡试屡屡不第。人家李春芳二十岁就中了举。
之后李春芳连续四次参加会试,名落孙山。
要麽不中,要中就中个大的。
嘉靖二十一年,三十六岁的李春芳终于会试得中,殿试更是问鼎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
之后的李春芳一帆风顺。先进翰林院坐馆。被挑入西苑为嘉靖帝撰写青词。
嘉靖帝对他的青词赞不绝口。于是李春芳破格被升为翰林学士。
后又在太常寺做了一年少卿。今年高升礼部右侍郎,跻身部院大臣之列。
四十九岁的礼部右堂,又颇得圣宠。今后很可能入阁。
李春芳见到吴承恩,眼中满含热泪:「汝忠兄,当年淮安一别,已有整整十三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吴承恩也是热泪盈眶:「子实,久违了。哦不,如今我该尊称你一声李部堂。」
李春芳骂道:「知道我在京城做官,你进京竟不找我!好狠的心肠啊你!」
吴承恩解释:「你如今是部院大臣。我找你有攀龙附凤之嫌啊。」
李春芳拉着吴承恩的手进了堂屋:「走,去你屋里说话。」
二人坐定。一番叙旧自不必说。
吴承恩给他讲了高升茶馆中的事。权当是一个笑话。
李春芳皱眉:「你宁愿去求那些乌七八糟的掮客丶骗子,都不来求我?」
吴承恩笑道:「我太了解你这个人了。求你有用嘛?」
李春芳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向吏部举荐自己的门生故旧也不是一回两回。内举不避亲嘛,怎麽没用?」
吴承恩却道:「但我不是你的门生故旧,而是你的知己。」
李春芳站起身,颔首:「没错。就因为你是我的知己。你即便求我,我也绝不会向吏部的人举荐你。」
「知道为何嘛?」
吴承恩给老友倒了一杯茶:「愿闻其详。」
李春芳字字铿锵:「我若举荐你,大明不过多一个庸碌的官僚。我若不举荐你,大明会多一个流芳千古的文豪!」
吴承恩笑道:「你言过其实了。」
李春芳却道:「我字字发自肺腑。若你入了官场,当个八品丶九品小官,即便破格做了正七品又能如何?」
「每日应酬交际丶公文往来丶案牍劳形。你的官当到死也是名不见经传。」
「然你若后半生尽心修改你那旷世奇书《西游释厄传》,让它更加完美。即便几百上千年后,依旧有人能够记得你!」
「你不是做官的料,却是当文豪的料。」
「一朝官员以十万丶百万计。传世文豪却只能出那麽几位!」
李春芳和吴承恩围炉畅谈到深夜。
这可冻坏了胡同里等着偷猴的林十三师徒。
师徒二人冻得牙都打颤。今夜只好作罢,离开了猪尿泡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