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晚风沙的加强版,只是在沙尘暴中汇入了大量灵能,自胎动之月出现以来,整个世界的灵能浓度一直在提升,你不是灵能者所以感知不到,对我们来说,几乎每次入睡时都能听到来自亚空间的低语声。
胎动之月...就是那种混乱与疯癫力量在物质世界的汇聚。
听不懂,对吧?
没关系,听不懂是正常的。
这些东西只有灵能者才能理解,因为只有我们才能在每一次压抑到让人发疯的梦境中感知到这个世界每一次呻吟时的痛苦与重量。」
「灵能风暴不是什麽稀罕事,每次发生的范围也不会太大。」
乔雅也解释道:
「恶土每个地方一年里总会发生好几次,真正麻烦的是罕见的灵能潮汐。那是横扫过整个恶土的巨大风暴,所有的人都得待在房子里,不能频繁接触饱含灵能的空气,否则就很容易出现失控和变异。
更糟糕的是,在灵能风暴吹起来的时候,恶土上的魔物都会进入狂躁。
那时候的恶土才是真正的恶土,你这一路所经历的只是这片残忍大地最温和的模样。
不过小型风暴没事的。
它们不会持续太久,一两天就消散了,但保险起见,大家还是会躲在房子中避免自己被灵能侵蚀。
灵能者倒是很喜欢这种天气...」
「不,小雅,我们不喜欢!只是因为灵能者在风暴中的力量会被强化,不代表我们愿意直面苦痛世界的悲鸣。」
欧姆幽幽的说:
「没人想要体会那种身体和灵魂被双重撕裂的感觉,如果不幸开启了灵视目睹到了...唉,算了,但愿你们这一辈子都不要有那种体验。收拾东西吧,小雅,我们现在就离开。
能赶在晚上到达安全的城镇,那里的镇长是蛇邦的人,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灵能风暴什麽时候吹起来?」
在乔雅离开之后,周柯问了句,欧姆随口说道:
「今晚或者明天,这种事没人说得清。」
「那就明晚,在灵能风暴吹起来的时候,我们干活,必须赶在午夜到来前完事。」
周柯一锤定音的说:
「你有问题吗?欧姆老大。」
「没有。」
这冷酷的老叔用面巾把自己面部遮起来,他说:
「最好别让我出手太多,每个灵能者都有自己独特的灵能残留,一般人看不出来,但虎邦也有些疯疯癫癫的灵能师来主导他们的疯狂信仰,在他们眼中一旦锁定了灵能残留,接下来的事就比较麻烦了。」
「我懂,我们搞定老陈头,你去处理那台熔渣炉。」
周柯打了个响指,说:
「如果我们搞不定,再由你负责收尾,说实话,我觉得我们能搞定,他再难对付也不至于比有机猎杀者更危险。」
「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麽绕过虎爪镇内部的布防?」
欧姆从怀里取出一张叠起来的纸,递给了周柯,说:
「我托人搞到了这个,这是我给你们最后的帮助了,如果一旦事情败露,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不得不杀人灭口的时候,希望你们不要怪我。七百多号人还有小雅的命...
我不能赌。」
周柯没有回答,只是摊开那张纸看了看,上面用挺详细的符号标记了整个虎爪镇的地形,以及镇子中的各处暗哨和布防情况,还重点标出了老陈头所在的地方。
这老赖还挺怕死。
他也养着一支和老乔一样的虎邦枪手,就住在他的院子旁边。
「啧,十几人的大通铺啊,我喜欢。」
周柯眯起眼睛在上面指了指,又看了一眼旁边大吃大喝的阿杰和他怀里那把血迹斑斑,但只要转起来就能切碎一切的高分子切割锯。
「我呢?我干什麽?」
老白鼓起勇气问了句,周柯看了他一眼,说:
「欧姆说了,这事不让他动手,而老陈头身上的车厢钥匙是你逃出生天的唯一机会,所以你说你要干什麽?
你跟着我!
别有压力,我让你干什麽你干什麽就行,只有一点,如果你拖了后腿,我就不得不放弃你了。
拿欧姆的话说,如果因为你的缘故导致事情走到最坏,我需要杀你灭口的时候,希望你不要有怨言。」
「不会的,都做到这里了,我心里对你只有感恩,周柯。」
老白握紧拳头说:
「如果我能逃出去,如果我以后能混起来,有我一口饭吃,就有你一口汤喝,我保证!」
「这话真让我感动,如果你吃肉能分我一口别让我去喝汤我就更高兴了。现在,去休息吧,养精蓄锐,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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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土上的灵能师还是有点本事的,如欧姆预测的那样,在当天凌晨时分就有沙尘暴在镇外吹了起来,把本就糟糕的环境弄得更如人间鬼蜮一样。
不过欧姆说普通人很难感受到这场灵能风暴中蕴含的那些危险的力量,所以周柯乾脆也不管就蒙着眼睛呼呼大睡,但就在黎明到来时当灵能风暴的规模展开之后,他却感觉到了不对劲。
周柯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手里抓着上了膛的狼獾手枪。
他看着黑乎乎的四周,耳中只有风沙拍打窗户的啸叫,以及老白和阿杰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但周柯感觉到房子里好像还有其他东西。
他后脑那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起来,一阵一阵的就像是神经的抽搐一样。
在清醒之后那种抽搐更加清晰,很快就让周柯握紧了拳头,他努力不发出声音,但咬紧的牙关代表着他很难受。
后脑的痛苦很快变的麻木起来,这种麻木飞快扩散到他的大半个身体甚至有那麽一瞬间夺取了他躯体的控制,就像是身体化作牢笼困住了灵魂和精神。
也就在那一瞬,周柯出现了幻觉,他依稀看到了笼罩世界的黑色太阳正安静的停留在深空之中。
那吞噬光芒的帷幕彷佛要把眼前的星球整个吞掉,但很快就有刺眼的光在黑幕之外亮起,那一轮奇特的光冕与黑色大日对抗着,那光冕中似乎还有万千声音在回荡。
两者的对抗让时间在这一刻都似乎失去了概念,而那黑与白的馀波之外,周柯举目眺望便看到了静美的星云如亘古之物悬停于黑色的星空海渊中,如指明灯一样指示出了黑与白之外的第三种光彩。
「这踏马...到底是什麽鬼东西?」
他在心里问了句,伸出手朝着那片星云探去,下一瞬,那股奇特的麻木一下子消失,就像是它出现时一样神秘。
周柯也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全身冷汗的他喘着气看向四周。
依然是那黑乎乎的房间,依然只有风沙拍打窗户的剧烈啸叫,依然有两个扰人清梦的混蛋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一切似乎都只是幻觉...
他好像做了个噩梦,伸手摸了摸已经不再发疼的后脑勺,当手指放在眼前时,那带着腥气的粘稠液体却告诉他,这不是梦。
后脑的伤口因为颅压升高而流血了,还好只是流血。
周柯躺回了枕头上,他叹了口气,低声说:
「但我大概知道你是怎麽死的了...还真是颅骨爆开啊,啧啧,可怜虫,真惨。」
「Joker,本机刚刚检测到了你的颅压不正常的升高,你做噩梦了?」
悟能装置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响起,带着一股探究和疑惑,周柯没办法和一个智能助手解释自己的幻象,他随口糊弄了几句,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但左手却一直枕在自己后脑勺上。
虽说不太可能再次发生危险的事,但万一呢?
万一颅骨真的炸了,好歹还能兜住一下不是?最少留个全尸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