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我只会去势(2 / 2)

孟渊听了这话,想起大头山在城西,就往西城门去。

没走多大会儿,就见好些儒生急匆匆,兴奋的出城。

「劳驾,城外是出了何事?」孟渊拄着木杖,拉住一个胖儒生问。

「这你都不知道?」胖儒生脸上发红,激动道:「香子来授课了!」

「香子?香子是谁?」能被称为「子」的,那应该是有些能耐的,只是孟渊没听过。

「你连香子都不知道?」胖儒生皱眉,「香子是当世大儒,五百年一出的圣人!我庆国大治,就是香子之功啊!」

「香子之功?」孟渊茫然,又问:「这位香子有什麽治国的学说,有什麽治国的主张?」

「香子有言:治大国如煮鸡蛋!」胖儒生道。

「治大国如煮鸡蛋?」孟渊更茫然了,「不是治大国如烹小鲜麽?」

「治大国如烹小鲜?这是什麽山野老叟提出的无聊说法?」胖儒生不屑一顾,「烹小鲜多简单,盯着火候,就知道糊没糊。可治大国,能一时看得清麽?」

胖儒生很有道理,「所以治大国就如煮鸡蛋!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蛋壳里熟没熟!香子说,鸡蛋壳就是文武百官和胥吏,蛋白看着漂亮,可食之无味,是世家和豪强,真正的民心民意是蛋黄!」

孟渊挠挠头,觉得有些不对,但说不上哪里不对。又觉得有些道理,可也不是很有道理。

不过人家香子能凭这个主张使庆国大治,想必是真把煮鸡蛋玩明白了。

「这位香子在城外讲道?」孟渊问。

「是啊!你要是能有好的见解,香子一定准你入老鳖坑书院!」胖儒生道。

「老鳖坑书院?」孟渊拄着拐杖,「敢问香子名讳?」

「你连这都不知道?香子单名一个菱!乃是取菱生于水,是水能载菱,亦能覆菱的道理!」胖儒生说完,急匆匆的走了。

孟渊丢下木杖,一时间只觉天地苍茫。

而今回首看去,风烛残年抱病躯,历经无数苦难,到头来无有亲眷家室,只是蹉跎一生,人已将老。

生丶老丶病丶死不必多说,怨憎会丶爱别离也是屡屡能见。后半生费尽心血做出兴国策,却不如香菱随手而成的煮鸡蛋之论,实乃最大的求不得。

孟渊迷茫无措之际,忽见有人走到自己跟前。

只见一个生着大板牙的和尚,穿着破旧衣袍,好似苦行僧一般,慈祥道:「你已遍历人生七苦,可有所感。」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孟渊道。

「善。」大板牙微笑道。

「善你大爷!」孟渊指了指城外的人山人海,「我宁愿相信香菱会治国,也不愿相信这是幻境?香菱怎麽可能舍我而去?姜棠怎麽可能没个音信?」

孟渊抓住大板牙的头,却没抓到头发,直接跟大板牙撕扯在一起,「这不是什麽道会,是让人剃光头的拜佛大会!」

那大板牙立即就走,孟渊也不去追,此时此刻终于想起焚心未燃。

心中有火,万般杂念缓缓退去。

睁开眼,便见依旧在葫芦山顶。

那净禾单脚立在锡杖之上,面上苍白之极,依旧闭着眼,竟没有来看自己。

孟渊站起身,拔出刀,看了眼身旁面上忍痛的明月,又看向远处。

只见一个个人全都闭目盘坐,唯有一个光头老和尚站在人群中,乃是枯荣大士。

那枯荣大士手中拿着禅杖,退一步,就用禅杖敲碎一个人的脑袋,已然死了十几个了。

「你叫什麽?」枯荣大士见孟渊醒来,开怀来问,但依旧退步敲人头。

「孟飞元。」孟渊起身,帮忙烧尸体,还不忘记问:「老禅师退一步,杀一人,这是为何?」

「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枯荣大士慈祥一笑。

「妙啊!原来禅师在插秧!」孟渊连着烧了五六具残尸,又问:「禅师,该如何唤醒坠入七苦之念中的人?」

「唤不醒。此灯长明,佛光普照,犹如我佛亲临。」枯荣大士停了下来。

「长明灯是什麽根脚?」孟渊问。

「我西方自在佛证菩萨果位之时,这长明灯便在身旁。佛光长明,有指引前路,佛心不失之能。」枯荣大士笑。

「那长明灯为何落到了这里?」孟渊又问。

「我佛参禅之地有七只孽鼠,其中最长的一位是青鼠。青鼠盗了长明灯,一路逃到了这里。」

「真的吗?我不信。」孟渊笑了笑,「在下七品武人,眼前有蜉蝣蝼蚁尚且看的一清二楚,自在佛乃是证道菩萨果位的二品大能,怎能被老鼠盗了宝贝去?」

孟渊了然,道:「可见这位自在佛不自在,只能借老鼠的手做事。」

「阿弥陀佛,小施主很有悟性。」枯荣大士很高兴,「凡俗间愚夫蠢妇太多太多,我佛门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可愿入我佛门?」

「在下不过劁猪骟羊之辈,焉敢入性空之门。」孟渊道。

「你太谦逊了,懂我佛门的学问?」枯荣大士期待的问。

「别说佛家之学,儒道两家也都未参习过。」孟渊笑。

「你不懂三家经典,但既然能来此地,想来是有些见识的!」枯荣大士呵呵笑个不停,「庆国以武立国,先与民休息,后又外儒内法。如今国祚五百年,灾祸四起,八方云动,北有巫蛮之祸,南有妖乱丛生,可见儒道之学救不了天下苍生!唯有我兴我佛国,方有极乐盛世!大势滔滔,你可知晓?」

「在下是骟匠出身,看不懂天下大势,只会去势。」孟渊站在明月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