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一起。」
推背换盏几轮,气氛越发融洽。
那日陈墨当众踩头严令虎,让人感觉他桀骜狂傲,不好相处。
但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位陈大人一点架子都没有,言语风趣,着实是个妙人。
「陈大人,北地的案子情况如何?」上官云飞询问道。
陈墨放下酒杯,语气随意道:「还行,宰了个已级妖魔,混了个三等供奉。」
???
上官云飞一脸问号。
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老子到底错过了什麽..」
咚这时,锣声响起。
一群面容姣好的女子从后堂走出。
她们云鬓高髻,艳光四射,每一位都堪称绝色。
玉儿走在最前面,俏脸面无表情,心里已经在琢磨,等会该如何开溜了。
馀光扫过厅堂时,陡然定格。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庞,樱唇微微张开,眼神有些不敢置信,随即化作浓浓的欢喜。
「主人!」
玉儿不顾所有人的目光,提着裙摆飞奔而去,好像小鹿一样撞进了陈墨怀中。
一双纤细藕臂搂着陈墨,玉颊贴在他脖颈,痴痴道:「主人,人家好想你(*><*)~」
现场一片死寂。
众人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玉儿对他人向来不假辞色,却对陈墨如此服帖,还一口一个主人叫着———
「鸣鸣鸣,我的玉儿仙子,怎麽变成这副模样了?」
「要我说,几千两都花了,乾脆为她赎身算了————.」
「你懂个屁,陈大人要的就是这种感觉,旁人触不可及的花魁,只对他一人予取予求——妈的,越说我越难受。」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陈墨无奈道:「大庭广众,你也不知羞?」
玉儿窝在他怀里,好像个挂件一样,摇头道:「我才不在乎呢!」
这时,香风袭来,一袭紫裙翩然而至。
「这位,应该就是陈大人吧?」
陈墨抬头看去,眼前女子容貌精致,明眸皓齿,俏生生的望着他。
「紫胭儿?你要干什麽?」
玉儿豁然起身,张开双臂,好像护食小狗一样挡在陈墨身前。
看着她严防死守的样子,紫胭儿抿嘴一笑,轻声道:「没什麽,只是仰慕陈大人的风采,想要过来敬杯酒罢了。」
说着,她拿起陈墨面前的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拎起酒壶,将酒杯斟满,附身递到陈墨面前,胸襟摇晃,好似波浪起伏。
「陈大人,请。」
酒杯边缘沾着淡红唇脂,看起来十分诱人。
陈墨不为所动,淡淡道:「抱歉,我这人有洁癖。」
食品安全大于天。
他宁愿吃娘娘的脚子,也不会乱吃姑娘的胭脂。
紫胭儿神色微僵,却也没有生气,放下酒杯,楚楚可怜道:「是奴家唐突了,大人莫怪———-奴家也不奢求什麽,能在这静静看着大人就够了。「
「哼!」
「紫胭儿,你很好!」
旁边桌传来冷哼,有人直接起身拂袖而去,正是当初捧着她的几位恩客。
不远处的丫鬟都快急死了,拼命使着眼色,然而紫胭儿视而不见,款款坐在一旁,眸子水汪汪的注视着陈墨。
好像眼里只装着他一个人似的。
玉儿小脸紧绷,眼中满是敌意。
这个臭女人居然敢打主人的主意?等会必须让姐姐给她很好好洗洗脑!
同桌众人则是一脸艳羡。
前任花魁和现任花魁争风吃醋,陈大人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酒过三巡,气氛越发高涨。
几名花魁如蝴蝶般在人群中穿梭,充当着令官的角色,宾客们赋诗填词丶猜谜行拳,玩的不亦乐乎。
一名国子监的学子正在兴头上,看到高台上挂着的「出入平安」四个大字,高声道:「既然陈大人都来了,不如再留下一副墨宝,凑成个上下联可好?」
「好!」
「这个提议甚好!」
众人纷纷出言附和。
陈墨此时也有了几分醉意,借着酒劲道:「也罢,拿纸笔来!」
小厮迅速拿来笔墨纸砚,清空桌子,铺开宣纸,玉儿素手研墨,紫胭儿红袖添香。
陈墨提起毛笔,饱沾墨汁。
略微沉吟后,便挥毫写下八个大字。
小厮小心翼翼的将笔迹吹乾,捧起宣纸,高声念道:「上联:出入平安,下联:人有所操,横批———咳咳,横批:干就完了!」
现场安静片刻,随即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好!好一个人有所操啊!」
「这是在提醒我们,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坚持和操守!」
「颇有深意,值得反覆咀嚼!」
众人欣赏着墨宝,赞不绝口。
以陈墨的身份地位,根本无需在意内容,就算是画了个王八,他们也得说这是祥瑞。
上官云飞捏着下巴,皱眉道:「陈大人,这上联和横批,我都能理解,但是这下联—-似乎不太应景吧?」
教坊司本就是个声色犬马的风月场所,完全与「操守」二字背道而驰。
陈墨淡淡道:「上官兄不妨倒着读一遍。」
「倒着读?」
上官云飞尝试过后,陷入了沉默。
许久过后,他摇头感叹:「不愧是陈大人,这境界,我等不能及也。」
玉儿看着那银钩铁画般的大字,眸子亮晶晶的。
「主人的字真好看!」
陈墨虽然是武者,但既是文官之后,又怎能不通笔墨?
小时候没少挨手板,才练出来这一手行草,笔力雄健,尽显风骨。
玉儿抱着陈墨的胳膊,大柚子蹭来蹭去,撒娇道:「主人,你也给我写一副好不好,我想拿回去挂起来。」
「行。」
这种小小要求,陈墨自然不会拒绝。
看着玉儿灯烛下娇艳的容颜,他想了想,提笔落字。
那名国子监学子凑过头来,看到白纸上七个大字,顿时愣住了。
「我花开罢百花杀!」
文字简练朴素,但气势十足,浓浓杀气几欲透纸而出!
配合玉儿在百花会上败群芳丶夺花魁的经历,简直无比贴切!
「谢谢主人~」
玉儿笑逐颜开,捧着宣纸,喜欢的不得了。
那名学子回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问道:「陈大人,这应该是首七言吧?能否把诗补全,在下实在是心痒难耐啊!」
陈墨摇头道:「随手偶得,仅此一句。」
他记得这首好像是反诗来着——-抄一句就行了,抄多了怕是会惹麻烦。
「唉,好吧。」
学子一脸失落的离开了。
这时,紫胭儿也贴了上来,声音酥软入骨,「陈大人,您能给奴家也写一副嘛?」
紫色纱裙领口低垂,隐约可见沟壑,软团儿贴在陈墨身上,眼波中的媚意都快要溢出来了。
「你做梦!」
玉儿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瞪着她。
「行了。」陈墨捏了捏玉儿的脸蛋,扭头看向紫胭儿,说道:「写倒是可以,但你得保证,必须要拿回去挂起来。」
紫胭儿连连点头,「大人放心,奴家肯定装裱好,高高的挂在门头上。」
「好。」
陈墨挥毫泼墨,留下七个大字后,便站起身来,说道:
「在下先走一步,诸君慢饮。夜里如有兴致,可去云水阁小憩,不必付钱,报我的名字即可。
「陈大人爽气!」
「慢走,改日再聚!
「诸位留步。」
陈墨拱拱手,带着玉儿离开了。
同桌众人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感叹。
能与上官云飞玩到一起,来头自然都不小,对于陈墨的风评也有所耳闻。
嚣张跋扈,盛势凌人,砍完同事砍上司,是个蚯蚓竖着劈丶鸡蛋摇散黄的狠人!
如今看来,传言不尽如实。
多麽谦逊有礼的一位雅士啊···
紫胭儿看着纸上的大字,黛眉起,眼神疑惑。
「折戟把酒释稍悲?」
「这是什麽意思——」
夜已深,欢场散。
醉的宾客们各自带着姑娘休息去了,每个小院都发出了不同等级的地震预警。
而紫胭儿的住处却门可罗雀。
卧房里,紫胭儿正对着镜子卸妆,贴身丫鬟在一旁碟碟不休的念叻着:
「姑娘,您今晚实在太冲动了!」
「就算想把陈墨勾过来,也不能急于一时啊!」
「众目之下,把之前的恩客老爷全都得罪了,以后可怎麽——」
「联噪。」
紫胭儿淡淡道。
丫鬟还想说话,突然脊背发凉,浑身汗毛倒竖,有种极度危险的恐惧感!
似乎再多说一个字,立刻就会横死当场!
紫胭儿望着镜中俏脸,红唇翘起,掀起浅浅笑意,右眼隐有暗金光芒掠过。
「陈墨—...」
「居然对死人感兴趣?,口味真重呢。」
云水阁。
陈墨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
顾蔓枝素手提着茶壶,茶香袅袅升起,玉儿站在身后帮他按摩着肩颈。
「北地的案子都办妥了?」顾蔓枝问道。
陈墨点点头,「办妥了———嗯,顺便还给玉儿找了个好吃的。」
「嗯?」
「好吃的?」
玉儿闻言眼晴一亮,将头发挽起,直接跪在了地上。
陈墨抓住她解革带的手,没好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在玉儿茫然的眼神中,他拿出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哪怕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蓬勃生机。
顾蔓枝愣住了,「这是?!」
陈墨笑眯眯道:「吃了这东西,应该就不算死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