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霞忙着整理搭配店里的春装, 主推那款裙装下摆款式的薄风衣。
有位女顾客来店里买了一件,她自己又配了条牛仔喇叭裤,文霞觉得配喇叭没那么出彩, 整体上瞧着不是那么利索, 也凸显不出来那款风衣。
但顾客自己很喜欢, 在镜子前头照了又照, 还给自己搭了条丝巾系到脖子上,满意的付完钱, 直接穿着走了。
文霞自己拿了件同款风衣,换了条普通的牛仔裤搭配着看,感觉比喇叭裤效果好。
又换了条西裤,在镜子前头对比着。
西裤也行,她咋总感觉裤子如果再瘦一点会更好看呢?
文霞让丁丽莲帮她把裤子下端从后头用夹子夹起来, 自己再去看镜子里展现出来的效果,眼睛忍不住微微亮了亮。
她又试了一款牛仔裤,感觉牛仔裤如果是小裤脚裤型的话搭配这款风衣比西裤效果好。
牛仔裤的料子和颜色简直是百搭, 什么衣服都能衬出来。
决定等再见到常庆的时候问问他有没有瘦版的牛仔裤。
店里的生意很平稳, 营业额也在逐渐上涨, 从三四百逐渐涨到四五百、六七百, 正月十七、十八这两天连着都破了八百多。
相对来说还算稳定。
文霞琢磨着要不要去百货大楼那边出个摊,增加点额外收入。
在她琢磨咋着多挣两个, 店里咋着再能弄点抢手的东西提高提高营业额的时候,胡同里又去了几个公安。
杨芳的儿子赵磊又丢了,正月十五那天出去看他姐姐耍扮玩丢的,没再回来。
公安是来家里问黄波和王有皓几个, 顺便问胡同里的住户最近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之类的。
邢爱燕再不喜杨芳, 也听的心惊肉跳, 只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还是希望能把人贩子端了,丢的孩子都平平安安回来。
胡同里的人关注点却在另一个方向:“赵来娣耍扮玩?”
那姑娘走路都恨不能贴墙根走,碰见叔叔大娘喊人的时候就跟蚊子哼哼一样,她还去耍扮玩了?
张静从外头听着说,赵来娣真去耍扮玩了,从二棉厂宿舍区那边参加的,扮大头娃娃。
赵磊就是跟着他姐姐那支扮玩队伍走,杨芳也光忙着瞧热闹了,没看住,就再没回来。
邢爱燕这两天都不敢带着孩子去胡同里玩了,其他人也把各家的孩子约束了起来。
以前上学放学都是一帮孩子一起走,现在胡同里的人也开始接送了。
骆听雨无聊的整天在家嘟嘟囔囔的背字典,她是真背,不是糊弄谁,还让老爸给她买了好多书,放在果园这半拉的桌子上。
她这半拉总算没那么寒酸了。
多了张小矮桌、小矮凳,旁边地上摆着暖瓶,桌子上摆着个崭新的杯子、几本书、纸笔,还有一些其他地方的早点,比较让骆听雨惊喜的是,老爸给她买了几瓶可乐。
当然,喝多少全凭自觉。
还有把躺椅,躺椅旁边也有张小柜子,方便随手放个东西啥的。
这张小柜子是黄师傅送给骆常庆当床头柜用的,他没往齐城发,就带进果园摆到躺椅旁边了。
胡同里人人自危,邢爱燕以前还会虚掩着门或者从里头挂个链子,现在都正儿八经的闩着。
骆言现在能自己走了,每回都看着像是要跌倒的样子,但每回都能飞快的扑进姥娘怀里。
姐姐坐那儿看书,他就晃晃悠悠走过去,扶着姐姐的胳膊站一会儿,咧嘴冲着姐姐笑,再转个身,往姥娘那边走。
骆言现在还会听胡同里的动静,有个骑自行车路过的声音,他就伸手往外指,还示意姥娘或者姐姐也听听。
有时候也想出去玩,邢爱燕哄他:“不出去,门锁了,锁了出不去。”
骆言也不如以前好糊弄了,看着姥娘认真地交流:“开!”
意思是锁了可以开开。
“没有钥匙呀!”
“哟哦——”
“钥匙,你说钥、匙。”
“哟哦——”
见福利争取不来,他就过去跟姐姐玩:“切姐!”
骆听雨停下跟他玩一会儿。
家里的酱油和盐快用完了,邢爱燕出去买,跟骆听雨商量:“姥娘把门锁上,你跟弟弟在家玩,从屋里把门顶住,等我回来了你给姥娘开开。”
骆听雨点点小脑袋:“行!”
她没别的优点,就是很会配合。
知道各家各户的家长都快吓疯了,邢爱燕也是紧张的不行,就老老实实听话,不给家大人添麻烦。
邢爱燕推着车子出去,从外头锁上门。
骆听雨竖着小耳朵听了会儿,能听到自行车颠颠簸簸的动静越传越远,她把门关好,用棍子顶住,就带着骆言进了果园。
“果!”骆言好久没进来了,他又快忘了这个地方了,进来愣了愣,自己回忆了起来,指着树上的苹果,跟姐姐道。
骆听雨缓缓看向他。
——行,这个打卡地快对他关闭了!
“果!”骆言不明所以,还指呢。
骆听雨道:“对,果果!”
骆言看看摆在这边的桌椅,他没看见桌子上那些吃的,看着摇椅很新鲜,自己晃晃悠悠走过去扶着,还用小手拍了拍,转头跟姐姐说:“坐!”
“你站着别动,姐姐出去一趟马上回来。”骆听雨再次强调,“站着不能动哦,你要是听话一会儿给你吃好吃的。”
“不!”骆言摇头,意思是他不动。
骆听雨唰的出去,听了听动静,看来她姥娘没找人帮忙带,自己去供销社了。
又一闪身回了果园。
骆言就跟让人施了定身术一样,扶着躺椅站在那里,看见姐姐进来,顿时开心的笑着往她这边走:“切、姐!”
“诶!”骆听雨牵住他,让他坐到小板凳上,自己从桌子上拿了个小笼包,用筷子弄碎,连皮带陷混着夹了点喂他。
骆言吧唧吧唧尝了口,愣了愣,站起来就伸手想去抓,骆听雨眼疾手快的拦住,道:“听话,不能抓,抓了就不给你吃了。”
“吃、吃、吃——”骆言急的想蹦跶,奈何蹦不起来,做了几个浅蹲。
“吃就乖乖听话。”
“听、听!”
骆听雨又给他弄了一口,骆言乖乖张嘴接着,边吃边盯着姐姐的筷子。
喂完了一整个小笼包,骆言还意犹未尽的,想去抓,骆听雨一把抱住,把人带了出去。
骆言嘴里还嚷着:“吃、吃——???”
小脑袋四下里转,愣了愣,抬手往虚空一指:“果!”
骆听雨不敢再在里头待着了,姥娘肯定惦记着他俩,车子不知道得蹬得多快呢,估计快回来了。
她道:“你听话,站在这里不动,我去拿。”
“不!”骆言摆手摇头。
要是听不懂的,还以为他想说不听话呢。
骆听雨明白,意思是自己不动。
她飞快的进去拿了个出来,筷子也是刚刚在里头用的,弄碎了喂他吃完,然后告诉他:“没了!”
“拿、拿!”骆言不信,抬着胳膊往虚空指,“吃!”
“不吃,没有了,你看,是不是没有了。”骆听雨啪的拍了下手,跟他展示,又道,“锁门了。”
“开!”
“开不了,没有钥匙!”
骆言这才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信了。
自己转身去玩,晃晃悠悠的往小木马那边走,去骑小木马。
以前都是大人把他抱上去,这会儿没大人,他还试图自己往上跨呢,骆听雨怕他一头栽到对面去,过来扶着他让他骑了上去。
自己晃悠着玩,嘴里还嗷嗷着谁也听不懂的旋律。
这小木马黄师傅是备着给骆听雨打的,现在成骆言的专属玩具了。
那辆小推车也是他的,还知道是自己的东西,有时候自己站在小推车旁边,一边用小胖爪拍着,一边跟家里人说:“言言!”
意思就是这是言言的东西。
后来他想把小木马占为己有,拍着小木马跟妈妈说:“言言!”
文霞纠正他:“这是姐姐的玩具,是姐姐借给言言玩的,不是言言的。”
骆言看看姐姐,重新拍着改口:“切姐!”
“对,姐姐的东西。”
现在不哼哼了,又一边晃着一边看看姐姐,表情认真地重复:“切姐!”
骆听雨能看出来他不是想喊姐姐,他是想表达这是姐姐的东西。
“乖,你玩吧,坐稳了!”
不多会儿,骆听雨听见大门那里有动静,她飞快的检查屋里,刚才用过的筷子是从果园里拿出来,赶紧扔回了果园里。
老爸会刷的!
又不由分说的给骆言擦了擦嘴角,确保痕迹全部消除,这才踮脚往外看了看,见姥娘已经在支车子了,才一边喊着一边把门打开。
骆言也跟着喊:“闹娘!”
骆听雨开了门过来扶着他。
邢爱燕呼哧带喘的进来,气还没喘匀呢,笑着应声,还问骆听雨:“小言没闹吧?”
“没有,可听话了。”
骆言也跟着说:“听!”
“哦,言言听话啊,言言真棒!”邢爱燕夸赞完,过去看了看炉子,添了点炭,跟九九说了声转身出去做饭。
骆听雨开门通了通屋里刚刚加炭时窜出来的烟气,才把门虚掩上,继续跟弟弟玩。
中午又成了文喜粮回来拿饭,带到店里吃。
文喜粮年后头一天回来把饭带过去的时候,丁丽莲跟崔静两人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欢呼,开心地道:“终于又吃到文大娘做的饭了。”
“文大娘做的饭好吃!”郑国强也说着,夹了一口白菜送入口中,大口大口吃起来。
家里的蔬菜大部分都是骆常庆从果园里拿出来的,果园里没有的才从外头买,但是邢爱燕本身厨艺就不错,也舍得放油放肉,自然比国营饭店里买的大锅菜好吃。
主要是骆常庆跟丈母娘叮嘱过,在吃上别不舍得。
他弄了两大桶豆油呢,记着吃。
这时候骆常庆进果园了,他无语的从地上拾起筷子,再看看桌子上的吃食,小笼包少了,旁的没动,也没个他留个言啥的。
又把买来的生煎包和葱油面放下,拿上筷子去旁边的桶里舀水洗干净。
骆常庆买材料转着转着又跑回海城了,来这边看灯具。
郭大旺留在津店帮他盯着自己定下的建筑材料,还有整理齐家村那套房子。
朱东风跟着他出来去了杭城,骆常庆给他指定了一个区级城市,留下三十几块电子表让他慢慢卖着,卖完了在附近打听打听这边的建筑材料,等着自己回来跟他汇合。
电子表小巧,用帆布包拎着就行。
卖完顺便把钱装里头。
骆常庆在这边又发现了一个小玩意儿——烟卷式打火机。
他看着精巧,自己买了一个,一块二一支,骆常庆又从这家店里买了点东西,问了问打火机的进货地址,赶了过去。
要两千支,进货价砍到七毛,要到五千只,进货价砍到五毛,骆常庆好笑地道:“咱就痛痛快快的吧,别跟挤牙膏似的了,进货量标准达到多少价格才能再往下降。”
对方斟酌着给他报了个一万,价格是三毛七,就再也砍不下去了。
骆常庆也知道到底了,他回去卖一块八到两块应该没问题。
这时代就是如此,交通运输不方便,个人手里启动资金短缺,才造就了一批个体户的崛起,暗中富得流油。
现在上火车携带东西管理也没那么严格,骆常庆在火车上把这个精致的小东西一拿出来,就有好几个找他问的。
从海城到杭城,两元一个,一路上就卖出去五十多个。
二十左右的本钱,赚了九十多。
蚊子再小也是肉,骆老板没有飘,他很尊重每一分钱哒。
到杭城跟朱东风汇合,朱东风手里的电子表卖完了,跟骆常庆交完了账,朱东风道:“老板,电子表还有货吗?我明天再出去跑跑。”
骆常庆摇摇头,道:“没了,人家就匀给我这一点,我还担心在大街上卖这么贵重的东西卖不出去呢,没想到还挺抢手。”
朱东风遗憾地道:“是好卖,有嫌贵的,但还是认的人多。”
之后两人在这边转了一圈,又去丝织厂跑了一圈。
骆常庆在丝织厂成功混到脸熟了,加上他也大方,出手就是一条中华烟,成功打开了一条不算宽的进货渠道。
这回又让他弄了一批正品的真丝披肩、长丝巾,还有真丝缎被面、枕套。
去年那批错花纹的真丝披肩文霞有意压着也没撑多久就卖光了,很抢手。
弄到这批货,就带着朱东风去办理了托运,又去给文霞发电报说了声,两人回了津店。
在津店分开,朱东风去齐家村找郭大旺,过去帮忙。
骆常庆先回趟村里。
到了公社,骆常庆下来找了一圈居然没找到他老娘,有点稀奇。
今儿天气不错啊,他老娘咋没来卖茶叶蛋和衣服呢?
骆常庆途中往包里放了不少打火机,拎着往家走。
一进村,就有熟人告诉他:“常庆,你走这两天你们家可了不得了。”
骆常庆一听这话头皮先炸了炸,这不定又出啥事了,忙问道:“咋了?”
“你大嫂回来把她还有你俩侄子的户口起走了,说是进市里运输队了。”
骆常庆着实惊了下。
刘美青成 工人了?
旋即他想到了什么,摇头笑了笑,进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