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霞知道丈夫倒货很挣钱, 可也很累,不是骑自行车就是推地排车,如果能有辆机动三轮确实能方便很多。
可这东西听说不好买,在村里还没见过谁家有机动三轮的, 津店的街上倒是见过那么几辆, 她还特意指给闺女和儿子看, 数量也不多。
“好买吗?”
“找了人帮忙。”骆常庆喝了口酒, 道, “鞋厂那边的。”
骆常庆找的人是程建,他现在在程建那里是大红人啊。
厂里给各个大小领导分派的任务, 程建因为骆常庆惊人的销货能力不光提前完成, 还超额完成, 甚至给厂里其他同事分担了一部分压力。
所以骆常庆说准备买辆机动三轮时,程建就主动提出了帮忙。
解放鞋骆常庆还打算继续做,这块市场还很大。
齐城周边的市场还没跑严实,哪怕是津店老家那边也没把各个区县全部跑到。他甚至可以从齐城这边一路往老家那边的方向卖,反正就是搭车票呗。
到时候把鞋跟三轮车往果园里一揣,或坐公共汽车, 或者坐火车,车能到哪儿他就能到哪儿。
那些皮鞋商看不上解放鞋这块利润,他看的上。
当然,如果有机会弄上一批皮鞋更好, 骆常庆一直惦记着呢。
在出去前,先请周围邻居吃个饭, 以后街坊四邻的有个事也能互相帮衬, 照应照应。
吃完饭家里才来电, 骆常庆赶紧打开风扇凉快着, 又忙去开了电视机。
这物件他就刚买回来的时候看过,今天一家子过来,又停电,搞的都没啥仪式感了。
电视机一开,骆言的小脑袋就转了过去,瞪圆眼睛盯着桌子上那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张着小嘴,流着哈喇子,一脸好奇。
骆听雨也调了下座位去看电视。
终于,萌娃的生活丰富起来了。
就是这时候的节目没那么丰富多彩。
好在这个年代的一些‘老’片子她也不是全看过,现在电视上正在播放的‘武松’她上一世就没看过。
骆常庆还给闺女解释:“武松是水浒传里的故事,爸爸给你说的四大名著还记得吧?”
骆听雨赶紧答题,一口气说下来,连个磕巴都没打:“记得,水浒传、西游记、红楼梦和三国演义。”
老父亲很欣慰:“不错,你好好学认字,等你学完整本字典,能把爸爸给你买的儿童读物上的故事全部读下来,爸爸就开始带着你读四大名著。”
骆听雨吸气,没说话。
她没说话,骆常庆倒是又接着说:“不知道齐城少年宫最小能招几岁的孩子,你好好听话,表现好了爸爸就奖励你去少年宫。你晴晴姐不就是去少年宫学钢琴了吗?那是因为你晴晴姐表现好,她爸爸妈妈才奖励她去的……”
骆听雨再吸气,看着老父亲,认真地道:“爸爸你忘了?晴晴姐其实是被强迫去的,她并不喜欢钢琴。”
骆常庆:……
闺女的记性会不会太好了?
好像真的有点过于好了。
骆常庆盯着闺女,开始认真回忆她上一世三岁时啥样。
那时候教过她认字吗?
好像教过,文霞还教她顺口溜呢,记性是不错,这么大的娃娃学这个很轻松,也会认一些像是‘一’‘大’‘人’之类的简单文字。
但没像这一世似的教得这么认真。
所以也没法考证之前到底是不是他们自己忽略了孩子很有天分的一面。
加上又太宠她,啥都依着她,天天跟村里几个同龄的孩子玩到疯。
这一世小家伙好像比之前稳重。
稳重这个词冷不丁出现,吓了骆常庆一跳。
眉头又开始拧了起来。
直到文霞把儿子塞他怀里,才收敛心神,开始扶着儿子让他在自己腿上蹦跶。
眼睛也不住的瞅旁边的闺女,抬着小脸看电视,看的非常认真。
“九九能看懂吗?”骆常庆笑道。
骆听雨点点脑袋,声音软糯糯地:“能啊,他们说话我能看懂。”
老父亲思绪有些飞散。
“哦——”奶团子跳了两下就不愿意跳了,直拧着身子转头往电视那边看。
骆常庆坐的这个位置有点近,他还没反应过来,骆听雨转头来了一句:“爸爸,你抱着弟弟坐远一点,他离电视太近了。”
然后又转回头去继续看电视。
骆常庆神情一怔,看看闺女,顺从的拖着马扎往后挪了挪。
家里这一世刚买电视,闺女是咋知道离电视太近不行的?
骆常庆吸口气,心砰砰跳,他有个大胆的揣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又吸口气,最后把那口气咽了回去。
老父亲等文霞收拾完回来看着孩子,他出去溜达散步,忍不住点了根烟。
晚上俩孩子睡了,两口子躺在床上的时候就状若无意地跟文霞笑说:“咱九九真是聪明,刚才我抱着儿子离电视太近,我都没想到小孩离太近了不行,她就知道提醒我。”
文霞忍不住取笑他:“你呀,纯属就是看自己闺女横竖看都好。”但她自己也忍不住一脸自豪,也夸起来,“是聪明,没想到张晴晴说自己妈妈管她时的话九九都能记在心里。”
骆常庆扑棱支起半个身子,噗笑道:“这是晴晴教她的呀?”
“也不是教她,就是闲聊天。”文霞好笑地道,“晴晴家有电视,金水嫂子管孩子还挺严厉的,看电视时间长了不行,离电视太近了不行,晴晴这小姑娘也不拿九九当三岁孩子,跟她啥都嘟囔。”
骆常庆又躺了回去,看来是他想多了。
松口气,松完又有点小失望。
忍不住呵呵低笑两声,又跟媳妇说了会话,睡了过去。
新家的第一天,骆听雨睡的人事不知。
她还是在老家那套生物钟,睁开眼不多会儿,挂钟打七下。
想半夜起来,除非谁大耳刮子把她抽醒。
骆听雨在挂钟的铛铛声中爬起来,小小地叹了口气。
文霞从外头进来,看着闺女坐蚊帐里发呆,过来撩开蚊帐:“醒啦?”一面把挡在床边上的东西拿走,一面好笑地感叹,“我闺女就是有福,甭管换到哪儿都能睡的打雷都吵不醒。”
骆听雨仰着小脸问:“昨晚打雷了?”
“打了半宿雷,还下大暴雨了呢。”文霞把闺女抱出来给她穿着凉鞋,笑道,“把你爸炸起来好几次,还担心你吓醒了哭,也出来看了好几次,睡的四仰八叉,头都睡到那个角上去了。你爸把你拖过来,给你枕上枕头,你连动都没动。”
骆听雨又叹气,大耳刮子估计抽不醒她。
一夜的雨已经停了,不光停了,天还放晴了。
天井里铺着砖就是好,暴雨把地面冲刷的干干净净,一点泥泞都没有。
“先去尿尿,尿完回来洗脸刷牙,爸爸去建设路上买豆腐脑和油条去了,一会儿吃饭。”
骆听雨去了新家新修的洗手间。
这洗手间比大崖村那边修的板正,墙面跟蹲坑都用水泥抹了,看出来是自家院子了,用心。
蹲坑旁边多出来个台子,上头放着一叠粉红色的手纸。蹲坑下方是斜的,通着墙外头,坑里不存排泄物,上完会直接滑到墙外头的粪池里。
厕所里有蚊香的味道,从在津店住时骆听雨就发现,爸妈晚上不光在屋里点蚊香,厕所里也点,她猜着驱蚊子的作用是小,可能是当熏香了。
洗完脸刷完牙,文霞刚给她扎好小辫,带好发卡,屋里骆言醒了,吭哧唧唧的。
文霞忙进了里屋,骆听雨就听老妈在那里道:“唉哟,小坏蛋全给妈妈尿床上了啊。”
给奶团子擦洗干净,换好衣裳,交给姐姐玩着,文霞就把凉席和褥子拿出去晾了起来。
得亏晴了天。
老父亲回来了,骆听雨坐屋里都能听到他跟新邻居说话打招呼的声音。
买的油条、火烧,还有豆腐脑。
骆听雨坐在屋里喊爸爸,骆言也跟着‘pa’‘pa’。
骆常庆应着去洗手,转头看着屋里的姐弟俩,笑道:“准备吃饭了。”
骆言还在‘pa’‘pa’,喷出不少口水。
“诶,爸爸听见了,好儿子。”骆常庆擦了擦手,进来把儿子抱起来拍拍他的小屁股,“又尿了是吧?”
招呼着闺女:“九九,吃饭了。”
“qi…qi。”骆言没回应老父亲,低头弯着身子去看姐姐,也想开始喊姐姐了,就是发不出‘姐姐’的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