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霞忍不住支起身子朝旁边的丈夫看了一眼。
这才将将搬过来, 就已经想着在这边买院子了?
可瞧着丈夫劲头正足的样子,她也不好说什么扫兴的话,又躺了回去, 道:“行,但你也别过于着急,咱们慢慢来……”
骆常庆侧了侧身子,像是知道她心里不明白的地方, 直接说出安慰的话:“我知道你肯定疑惑,觉得家里有好好的房子不住怎么跑到这边来买院子?”他不好说未来拆迁之类的话,只帮她分析别的道理,“这边国营单位多,发展机会也多, 像是我卖的水果,如果只在公社那边转,肯定没有现在的收入。去县城…县城就那么点地方,拐个弯抹个角就能碰上老大家, 还不够瞧着闹心的, 这边买卖好做,咱们也能落个清净。”
“如果一切发展顺利,咱们索性就直接留在这里,不回去了。”
原来丈夫是这样打算的?文霞心里瞬间敞亮不少,翘起嘴角,笑道:“好, 你有主意, 听你的。”
接下来的几天, 文霞经常跟着苗大娘在附近转悠, 把周围的路线都走熟了, 还多少了解了下周围几家邻居的情况,谁家媳妇子脾性好,谁家媳妇子爱占便宜,谁家老婆子不好惹……
骆常庆则趁着文霞不在家的时候凭空掏出几口大瓮来,放西间里装粮食,厚厚的石板盖子往上一压,扣的严严实实,别说老鼠,蚊子都钻不进去。
还弄了几口砖红色的陶面缸,一口盛白面,一口盛玉米面,另外两口可以放些容易储存的蔬菜,或者等天气凉了用来装蒸好的馒头,盖上石板盖,既能防止老鼠啃咬,取用也十分方便,往旁边一挪就行。
不然装在编织袋里,哪怕放的位置再高,老鼠也能给祸祸掉。
这周末张晴晴没回来,骆听雨瞧苗奶奶失神的叹气,拉着她的手安慰了两句。
苗绣花摇头苦笑,摸摸骆听雨的脑袋:“意料之中,就是你晴晴姐上回走时惦记着再来跟你玩呢。”又问她,“没人陪你玩你闷不闷呀?”
“我还行。”骆听雨仰着小脸煞有介事地道,“我整天学习呢,得认字、得算数,奶奶你见过我爸爸给我弄的那块黑板了吗?爸爸说等我将来上了学,老师就是在黑板上写字教学生的……”
苗绣花哈哈地笑,她见过,没想到小骆同志对闺女的教育这么上心,这小九九能认不老少字,会背十几首唐诗,连加减数都学会了。
有时候从她家门口路过,就能听见她在天井里奶声奶气地背诵唐诗。小言言在旁边咿咿呀呀地附和着吆喝,家里别提多热闹了。
骆听雨其实不算闷得慌,有奶团子搓着,时不时溜进果园打个逛,她还从老爸的枕头底下摸出两本挺破旧的《隋唐演义》和《呼家将》,已经寻空刷完一本,等把另一本也看完,就马上开启二刷。
怎么也比儿童读物有意思。
况且,老父亲还每天支起黑板煞有介事的教她学知识,她也挺配合地摆出一副认真、爱学的劲头,尽可能多‘学’到几个新字,提高自己的阅读水平,好有合适的理由让老爸多买几本书…儿童读物。
但这股劲头没持续几天,她就在听到老父亲对她评价的话里捕捉到了‘小神童’这个词,大夏天的给她吓出一身冷汗,赶紧把这股聪明范儿往回收了收。等再次被考校功课时故意读错好几个字,背诗词的时候也来个崩瓜掉字啥的。
奶宝这个职业真不好当。
屋后头那块空地也让文霞种上了黄瓜、辣椒、冬瓜和莴笋。
冬瓜跟莴笋种子还是常庆拿回来的。
种的数量都不多,够吃就行。
骆常庆抽空回了趟石安村,没带老婆孩子,自己回去的,想看看老娘的事业发展的咋样,也担心这一世的轨迹偏的太厉害,再引出别的啥事,他在这边连个信都听不到。
但是到家一看老娘的状态,就知道白担心了,但也决定给老娘紧紧弦。
廖春华这几天确实尝到了挣钱的甜头。
她早上起来摘上点新鲜蔬菜,挎着去公社卖,没想到真能卖出去。
最好的时候一天赚了两块二,把个老婆子激动的,一路打着飘走回来的。
虽然不是天天都能卖两块多,可基本上每天都能见钱,块儿八毛、三毛五毛的不都是钱?
关键这是她自己挣的钱啊,她一老太太居然能挣钱了,精神面貌马上变的不一样了,走路带风,说话嗓门都比往常大。
还自己总结出了经验,菜必须得新鲜,卖的价不能贪高,稍微提个三分五分,下午她得背回不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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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看着菜有点发蔫儿了,她还灵光乍现搞过一次甩卖,比背回来强。
她又没投本钱,挣的每一分都是利润,都是她的,捏在手里都觉得踏实,天天晚上坐天井里一分一毛的数,数好几遍。
——这是她亲自从别人手里挣回来的呀,跟以往的钱不一样,她的格外新。
但就是有一点,等她尝到甜头的时候菜供不上她卖了,常常跑去自留地里溜达,恨不能瞪啥啥疯长,好赶紧摘了挎上篮子去卖。
正是瘾头大的时候,廖春华的心态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她突然看王文山家的不顺眼了。
主要是看着王文山家的在她老大家那块地里忙活,那是她大儿子的地。
小儿子无偿奉献出了自留地,地里的菜还是给她种好的,她光等着菜熟摘了出去卖掉换钱就行。
大儿子那边是不是也得奉献出来?
正心里翻腾的时候,她小儿子进门了,廖春华眼睛顿时一亮:“常庆啊,你回来了?”
赶紧起身去给他倒水、去擀面条,张罗着做饭,还问小孙女跟小孙子咋样,也顺口问了问文霞在津店适不适应。
态度出奇的热络。
骆常庆瞧着老娘状态还行,开始跟她聊卖菜的事,老太太劲头来了,把她早上几点摘菜,去公社哪个位置卖,一天卖多少钱,全兴致勃勃的讲了出来。
骆常庆听着,又给她传授了几句生意经,然后朝她亮出了一张工业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