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杨知意依着惯例来给她分红,说起坊间的新奇事。
“对了,你还记得帮我打理药铺的那个身份不明的姑娘吗?”
“这些日子我们熟络了不少,她同我说,她是私生女,从前只被关在一个四方的院子里不许出去,还好她家中倾覆,她才能得了自由,自己打拼。”
宁沅不由想起了与沈砚一起呆过的那间屋后。
她感叹道:“真好。”
“还有,这几日街市来了个疯女人,浑身脏兮兮的不成样子,连面容也看不清,还总讲些疯话。”
宁沅疑惑地看过去。
“什么疯话?”
“说什么,爱你都是装的……这样的人,才不会有人真心爱你,还有什么……她的孩子就是她的,谁也夺不走。”
“总之也没个家人,无人管无人问的,整日又哭又笑。”
“不过你妹妹倒是心善,她几次路过街市,都会让家中女使给那个疯子和附近的乞丐送些衣物和吃食。”
宁沅心下了然。
那应当是明薇。
她最怕的从不是死亡。
而是苦心经营的一切,到头来却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没有名分,没有富贵,没有夫君,没有儿女。
她似乎什么都得到过,却也什么都失去了。
“带我去看看?”她抬眼看向杨知意。
“没问题!”
如今的杨知意愈发开朗,愈发意气风发,和那个被她自湖水中救出来的怯懦姑娘已是大相径庭。
宁沅一路始终望着窗外,好巧不巧地瞥见了宁澧的马车,她见宁澧让女使带着东西下去,车旁忽然多了一个气度不凡的公子。
“姑娘,我留意你许久,总见你在这街市上做善事。”
“能问问你为何要给他们送东西吗?”男子朗声道。
宁澧的神情一滞。
宁沅饶有兴味地看过去,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只听宁澧的声音飘过来:“……就是看他们可怜,想帮一帮罢了。”
男子的声音雀跃起来:“你真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女孩子!”
宁沅放下车帘,笑着叹了一口气。
她就知道,宁澧的善意大多都出自“包装自己”。
在府上,她常和稀泥,是为了彰显她的懂事乖巧。
当初她拼命要留下明薇一命,也不是她真的在乎母亲,而是怕她背负“能救却不救”的不孝之名。
如今,她来给她送衣物吃食,却没有和杨知意一般带母出走的勇气,也不敢承认那疯子就是她的亲娘,不过是继续维护她心中的所谓“孝顺”,又舍不得放弃她在国公府可享有的一切,却怕旁人对她指点罢了。
她放下帘子道:“没什么意思,还是去你铺子里瞧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