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鳝挖的太多了, 蒋立平和胡立川他们提着几个篓子,再抱两坛子糖稀给周丰年送去。
回来时抱了几坛子酒。
酒在边城可是珍稀的好东西,喝酒御寒, 在外头不会那么难受,可这玩意周围买不到,运送困难,就算是在军中的官兵, 想要喝点酒也很难。
当然, 老邢头这种和伙房私下勾连不断的不算在内。
酒坛子放在炕上,一些喜欢喝酒的就围上来, 闻到味道都一副醺醺然陶醉的模样,口中大赞周丰年大方。
李青文是完全不懂酒对他们的吸引力,道:“真这么喜欢,可以酿酒,我们今年收的高粱不少, 我爹说明年都不用担心饿肚子。”
众人听了一愣,“你会酿酒?”
“不会。”李青文道:“可以找人学。”
今年收成不错,江淙他们上交之后剩的足够吃, 他的地产的高粱到现在还没脱完粒子,估计会有一万多斤。
但凡饿过肚子的人都有存粮的念头,存多少都觉得不够多, 以防万一, 这些粮食轻易不动,除非明年后年都是好年头,粮食多的放不下。
可如果大家真的很喜欢, 倒是可以拿出一点粮食来犒劳一下, 毕竟辛苦这么久。
“那得啥时候?!”喜欢喝酒的那几个抱着头, “想那些太远了,看不到摸不着,眼下有的才是最实在的。”
就在他们如何商讨这酒怎么喝的时候,外面响起了鼓声,这是召集的命令。
这还是李青文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看蒋立平他们脸色凝重,心脏不由得也提了起来。
江淙等人立刻出门,李青文原本也想跟着的,却被他拦住了,“在这里等着。”
李青文惴惴不安的站在门口,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纠集在空地上,有人好像在说什么,但是离的太远,他听不到。
没等多久,聚的人突然散开,蒋立平他们飞快的跑回来,道:“没事,林将军组织围猎,我们要一同前往,明日出发。”
虽然过了一个晚上才走,但他们现在就得收拾着,这回围猎规模很大,不知道要在外头呆多久,行李得好好掂对一下。
李青文问其他人都带啥,每一样都想给江淙装上,倒是李青宏提醒他,“别给江大哥添乱。”
仔细考虑了一下,李青文只装上了止血药,打猎的时候容易受伤,这个最有用。
江淙他们之前巡防过,大体知道该拿那些东西,忙却不乱。
李青文等人却是忙的不可开交。
把外面的腌肉拿回来许多放在锅里炖,熟了以后晾凉,切成片给他们分装上,在外头时间紧时,随便热一热就能吃到熟的。
李茂贤则把高粱米炒熟装到口袋里,如果无法生火,这个可以直接吃,既然是去外头,自然怎样便利怎样来。
他们这次来时特意买了几匹最便宜的粗麻布,现在派上了用场。
李青文裁剪粗布和兽皮,比划着江淙的身高,缝了个简陋的睡袋。这个睡袋虽然丑,但是用料却很足,粗布里头几乎都是毛皮,最怕冷的头和脚都缝上软且保暖的兔皮。
被子不管裹多严实都会透风,睡袋两层针脚,保准不会灌风。
做好后,李青文让江淙钻进去试试,江淙只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道:“再躺一会儿怕是要出汗。”
其他人看了,也觉得好,纷纷过来试,然后都想缝一个,一群男人捏着细细的针开始忙乎。
得亏他们平时打猎勤快,攒了许多皮毛,要不这次怕还不够。
这个晚上,大家都在相互叮嘱,走的人让他们在营地小心些,尽量不要乱走,留在这里的人则让他们万事小心。
翌日,一行人背着行囊出门。战马嘶鸣,营地一片忙乱。
李青文等人出来相送,却不敢靠太近。第一次看到林潭林将军,大家有点意外,端坐在马上的人十分年轻,白色白净,沉着脸时比周丰年看上去有威严些,但也跟想象中的胡须浓密的高大汉子完全不同。
下达出发命令后,战马在前,爬犁在后,卷着落雪前进。
待他们的影子都看不到时,李青文他们才缩着冻凉的手往回跑。
郭大永他们不知围猎凶险,还很羡慕江淙他们,李青文则有些心绪不宁。
上次他同鲁刚出去围猎,没走多远还闹出了那么多事情来,这次林将军率领人,看样子会走很远,可千万别遇到什么危险。
这么想着,李青文坐在桌前,拿着书本,半天看不进去,李茂贤看他心不在焉,道:“仔儿,没心思就歇一会儿。”
在炕上坐了一会儿,李青文又出门,他再去马厩,马厩空了大半,老邢头不在这里。
他去南边窝子,孙家留下的女人比他还失魂落魄,她们更担心,孙家男人都是读书人,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呆的久了都可能会被冻坏,何况还要去捕猎野兽。
李青文安慰了她们一通,要离开的时候,孙永浩的妹妹叫住他,拿出厚厚的一摞纸和一本手抄书,“听说你也在读书识字,这些拿去用吧。”
李青文谢过她之后,漫无目的的在营地里走动,看着远处的石头墙,想着倘若此时有猛兽冲进来,那可真是没甚可阻挡的。
他正寻思着,却没发觉远处一个人却盯着自己看了半天。
发觉到有人靠近后,李青文抬头,面前站着一个身着红色狐狸皮袍的女人。女人周身齐整,发鬓插着一根木钗,五官寻常,一双杏核眼却很漂亮。
这人很面生,李青文从来没有见过,孙家人他都见过了,钱家人跟他们走了一路,其中也没有这般相貌的,而且老邢头说过,营地里没有女人。
那这人是谁?
怎么看也不像是刚来的流犯……
李青文心生疑窦,女人突然笑了,开口道:“小兄弟,我不是新来的流犯,只是个大夫。”
没想到头一次见面的人竟然看穿了自己心里头想的,李青文顿觉无力,扯了扯嘴角,“可我没听说过你。”
女人仿佛觉得他有趣一般,看着李青文面上变幻的神情,“那你听没听说过鲁刚?”
一听到这个名字,李青文脸就耷拉下来,“是你救了他?”
女人大方的点头,“他脑浆都被拍出来了,没有我,活不到现在。”
李青文微微皱眉,听说救了鲁刚的是个御医,这个女人……
“家父曾经供职于太医院,我从小跟我爹学医,耳濡目染,医术还算是不错。”不等他问出来,女人便主动说了。
李青文立刻面无表情,接连被人猜透心思,可不是啥有趣的经历。
虽然他竭力控制了面上不要露出什么表情,但还是有点气恼。
没有这个人,那个祸害早就死透了……
李青文心里想,你救了他一个,却害了一群流犯。
“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女人突然凑到近前,“但是不救他,我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李青文一愣,不知道鲁刚的死活和眼前这人有甚关系。
“我是安阳关的周瑶。”女人冲他笑了笑。
李青文下意识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没从这人身上察觉到什么恶意,道:“你一个女人,少在营地里露面,这里可不是甚安全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