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伏当天,韩越早早起身,带人前往恩阳河畔勘查。巳时过?,天上仍烈日高悬,晴空万里?。可眨眼的工夫,天际便重云翻涌,雷电大作,苍穹似被一双无形的巨掌撕扯。
空气闷热,潮湿,压抑。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雷声,暴雨如银河倒泻,整个衡州城陷入昏幽。一刻又一刻,一时又一时,整整三个时辰过?去,风雨肆虐,恩阳河狂澜不止,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淹没河畔小草,吞噬弱小生灵。
风雨如磐,城中大多数人家都门户紧闭,唯有一名身着蓑衣的男子在雨中奔驰,他径直入了?衙门后舍,不等通报便闯进?许清桉的书房。
他扑通一声跪地,急赤白脸地喊:“许大人,韩大人出事?了?!”
湿冷的空气灌入书房,粗暴地掐灭烛火,许清桉的脸隐在黑暗中,无人能看真切。
“出了?何事??”
“韩大人今日坐船去恩阳河巡视,不料突然变天,风雨太?大掀翻了?船只,韩大人、韩公子及船夫全部落水!当时我与其他三人在另一艘船上,见状立刻下水营救,但只找回了?船夫,韩大人和韩公子至今下落不明!”
“韩公子为何在船上?”
“韩公子来给韩大人送膳,他想和韩大人一起巡河,韩大人同意?了?,没想到突生变故,父子俩都——都——”说到最后,八尺高的魁梧男子竟隐有哭腔,“许大人,还请您主持局面,领我等去搜救韩大人吧!”
“你们州同大人何在?”
“刘大人今日在县衙里?办事?,得后日才回衡州!”
“上官师爷?”
“上官师爷前些日子摔伤了?腿,一直告假在家中休息。衙门里?此刻没有能主事?的人,所以我才冒昧来求许大人,求您救救我们大人吧!”
那汉子声嘶力竭,连磕数个响头?。许清桉重新点起蜡烛,弱烛飘摇,跃进?他平静无波的深眸。
“真不巧,本官昨晚得了?风寒,这会头?晕眼花,连下地都很困难。”
汉子难以置信地抬头?,“大人,您竟不肯救韩大人吗?”
“此言有损。”许清桉道:“韩大人是一州之长?,上了?官牒的四品官员,本官自当尽我所能地去搜救。”
汉子忿道:“可您说没法下地,又谈何尽力搜救!”
“本官虽身体不适,却还有京畿营银枭队的几位兵尉大人在。他们均武功高强,身经百战,在搜救一事?上比本官更顶用。”许清桉道:“快将恩阳河的河道图拿来。”
汉子无奈照办。
书案四角各置一根红烛,中间铺着河道图。许清桉一手牵袖,执笔圈出韩越落水的位置,又顺水流朝向划出几片区域,对兵尉任四琦道:“你即刻带队召集衙门里?所有的可用之人,去本官圈出的几片区域搜救韩大人与韩公子,务必将他们安全带回。记住,此事?不许对外透露风声。”
任四琦抱拳,“我等马上便去!”
任四琦迅速召集好人马,整队赶往恩阳河畔。
滂沱大雨中,天地浩瀚,河水泗流,人类仿若蜉蝣涓埃。
一夜过?去,雨势渐微,搜救毫无进?展。离河道不远处的简易茅亭内,韩夫人倚柱低泣,泪沾衣襟,痴痴望着河面。
第?二日,匆忙赶回的刘州同与上官师爷也加入搜救队伍,第?三日……
第?四日,他们在恩阳河支流的芦苇荡间,发?现了?两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身高与衣着特征符合失踪的韩越父子俩。
韩夫人看了?一眼便栽倒在地,上官师爷双眼通红,刘州同亦满面哀恸,其余人或骂老天无眼,或嗟悔无及,扼腕长?叹。
彼时,许清桉正与薛满在下棋。一方棋盘,黑白子纠缠得难分难舍,薛满单手支颚,小脸异常专注,久久才走一步。
许清桉左手捧书,右手随意?落子,看起来游刃有余。
听闻韩越父子的尸体被找到后,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