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麦就像只鸵鸟,眼睛盯着地?板,不敢抬头。
虽然在通知池砚这件事上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毕竟是先偷听人家讲话在先,干的又是和人家做对的事,确实不太好,
直到?池砚大步流星走过?来,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了所有视线,皱眉重复地?问了句“现?在情况怎么样?”以后,池爷爷才?率先回过?神,告诉了他医生还在抢救,没忍住又问了句他怎么突然回来了,集训队那?边走过?请假手续了吗。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向来尊重老人的池砚第一次失了礼数,连敷衍的应答都没有,只是沉默地?盯着手术室的门,瘦削的侧脸紧紧绷着,像一张拉到?最满的弓,随时?都会崩断。
他连坐下都忘了,只是双手撑在膝盖上疲惫地?平复着呼吸,最后还是程麦先起身,默默把他拉到?旁边的椅子上休息。
氛围更加凝滞了。
直到?四个小时?后,手术灯终于?熄灭的那?一瞬间,见到?累得满头大汗的专家,几人都纷纷围了过?去,等从?他嘴里听到?“手术很成功”时?,那?一张蒙在所有人脸上看不见的塑料薄膜才?被彻底撕开,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次林桐的情况危急,被砍时?大出血,外加颅内也有损伤,所以尽管二次手术很成功,术后的三天依然十分关键。
池家忙得人仰马翻,几人轮流陪护,尽管程麦也想留下,但?还是被赶回了学校,只是争取到?这段时?间办走读,每天下晚自习后来医院看一会儿林桐。
但?今天,她才?刚走近拐角的地?方,就被自己偷瞄到?的情景吓呆了。
临近十点半,走廊上空空荡荡的,只有身形相差无几的两人在对峙。
池砚那?张素日?冷淡的厌世脸此?时?明显压不住火,眉毛不耐地?拧起,冷嘲热讽道:“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堆,其实意思就是你又他妈要去出差是吧。慰问隔壁县山体滑坡受灾人群?需要我提醒你吗?需要你慰问关怀的人到?底是谁啊?你老婆还躺在病床没醒呢。”
“池砚!这是你跟长辈说话的态度吗?”池正山也火了:“我跟你解释过?很多次了,你爹去年刚调回省里,现?在很多人都盯着,一步都不能走错。这么大的灾情,新闻里天天都在跟进,这时?候上头任务压下来,你让我怎么办?而?且阿桐这边有最好的专家在盯着,你能不能不要在这种时?候耍小孩子脾气,体谅一下你老子,啊?”
“不是说了吗?要走就走,您还指望我说什么?您做得对、一个人怎么比得上一群人?还会,我和我妈活该永远被你排最后?倒苦水找错地?儿了吧,池市长?要不要我去帮忙联系我妈电视台同行?来——”
“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打断了男生的讥诮,声音大得吓人。
池砚脸被打偏到?一边,他站着已经比池正山都高了,平时?反应又最迅速不过?,根本不会躲不过?去,但?他却一点都没有避,生生受了男人盛怒之下的一巴掌。
池正山看起来也像是被自己的反应吓到?了,平时?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明显怔在原地?,回过?神来后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池砚冷冷的声音抢先一步打断了他:
“打完,过?瘾了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要去就去,指望从?我这听到?好听的,抱歉,违心话说不出口。”
他淡淡地?垂眸看了眼池正山,“但?我能说的是,如果我妈明天醒来,第一个想见到?的人,绝对不会是我,也不会是爷爷奶奶。”
说完,他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疲惫地?闭上了眼,再无一句多言。
几秒的死寂过?后,重重的皮鞋声响起。
程麦下意识地?躲到?了旁边的消防通道里,等池正山离开后,她立刻跑过?去,但?露面前又犹豫了,不知道这种情况下池砚究竟会不会想要被她看到?。
“出来吧。”
男生的眼睛依旧闭着,维持着刚才?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