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交通靠走的时代,当了两年农民,走路对他来说已经是小菜一碟。
海边凌冽的寒风像钢刀刮在脸上,何大海冻得脊背更弯。
渔民不善种植养殖,家里也没有地,粮食全靠从海里打捞到的海味换。
渔民出海打渔风险极大,每次出海捕捞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
即便运气好打捞到品相好的珍珠依然卖不了多少钱。
日子比农民还苦。
有时周诚觉得老天给他一个空间,并提前给他预警,让他做好准备穿越到这个落後贫穷的朝代。
不是让他体验人间疾苦,而是让他看看百姓过的有多苦。
就问他看不看得下去。
他还真看不下去。
太穷了。
太惨了。
一个个瘦骨嶙峋,衣裳补丁摞补丁。
穿越前,全世界还有些国家的人依然贫穷吃不饱肚子,但自己的国家不说全民小康,起码温饱有保障,实现九年义务教育。
至於新闻上看到的难民,终究只是新闻上看一眼,没有亲眼看到冲击感强。
尤其是看到一个个黑黝黝瘦竹竿似的小孩,穿着塞着茅草的衣服瑟瑟发抖,鼻子就发酸。
老人也可怜。
来禹州城路过两个村庄,年老体衰丧失劳动力老人会被儿孙送到山里等死。
就算儿孙孝顺不愿意老人也会主动要求去,目的就是为了省下粮食。
周诚想,捱过这两年不但要多种粮食,棉花得种上。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让更多的人能吃饱穿暖。
渔村的房子全是用石头盖起来,屋顶上是黄褐色的草盖。
比村里土木结构的茅草房更牢固,没有木梁,不会因为海边潮湿而损坏。
何大海在一户人家前停下脚步:“舅娘,你在吗?”
木门咯吱一声响,一名四十岁左㱏的妇人站在门口,见到何大海笑道:“大海,你来了,快进来。”
“舅娘,这是周掌柜,他想买些虾和海带之类的乾货,我爹让我带他过来。”
何大海舅娘高兴不已:“有有有,周掌柜稍等,我马上拿出来。”
何大海舅娘很快拿出一堆东西。
捆成捆的海带丶海鱼丶鱿鱼丶虾干丶淡菜。
海带二十文一斤,海鱼鱿鱼虾干淡菜二十八文一斤。
粮价上涨之前这个价格偏高,但跟如今的粮价对比,已经算得上很便宜了。
毕竟这些食物也是能管饱的。
周诚瞧着品质还不错就没跟她讲价。
总共有七十二斤,不到二两银子。
“周掌柜,我娘家还有,您还要吗?”
周诚想了下说:“要,我现在拿不走,明天再来。”
没有新鲜的海鲜,有乾货吃也不错。
“好好。”
一阵海风吹来,何大海差点冻成狗,缩了缩脖子,吸吸鼻子扛起麻袋。
何大海乾惯了体力活,扛着七十多斤对他来说小意思。
“谢啦。”周诚不跟他客气。
“不客气,这天可真冷,舅娘你快进屋吧。”
“诶诶,大海你慢点儿啊,周掌柜慢走。”何大海的舅娘很高兴,比起海货,她更喜欢粮食。
“婶子再见!”
走出一段路,周诚问道:“你舅娘一个人住?”
“嗯,我舅前些年出海遇到风浪死在海里,表哥两年前也没了,表妹嫁了。
我舅娘年纪大了不想再嫁,就靠赶海捡点海货过活。”
何大海扛着麻袋,倒是没有来的时候冻的厉害,说话也利索多了。
“做渔民风险真大。”
“是啊,所以我爹才会让我去盐亭做工,虽说辛苦,至少能好好活着”
......
冯海潮拿着周诚给他的银子抓了药,还没到家就听到弟弟妹妹的哭声,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跑到家看到年纪最小的弟弟妹妹坐在门槛上哭。
“二弟小妹,是不是娘怎麽了?”
冯海涛摇头:“哥,姐被奶奶卖了。”
冯海潮脸色一变:“卖到哪里去了?”
“娄员外家做丫头。”
冯海潮轻轻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卖到青楼就好。
他们这样的家庭,女娃被卖是早晚的事,家中有长辈,他就是想阻止也没有办法。
现在是大妹,下一个就是小妹。
“别哭了,等哥哥挣够了钱就把她赎回来。”
“咳咳咳。”
陆氏虚弱的咳嗽声传来。
冯海潮将药交给冯海涛:“给娘把药熬上,我去看看娘。”
小兄妹俩听话的去灶房,将药倒进炉子上的瓦罐里,生火熬药。
王氏躺在炕上望着屋顶默默流泪:“是娘拖累了你们。”
冯海潮站在门口,抿了抿唇说:“娘,爹已经走了,你再不好起来小妹也会被奶奶卖了,兴许还有海涛。”
王氏的眼泪流的更欢。
她也想好好起来,可一想到男人没了,她就万念俱灰,对什麽都提不起劲。
想跟着男人一起去。
冯海潮在心里叹气:“大妹卖了多少钱?”
“三两银子,你奶奶拿走了。”
“娘,你想看着我们兄妹全都被奶奶卖了吗?”
奶奶跟二叔一家住,爹活着的时候奶奶看到家里有什麽好东西就往二叔家搬,爹没了就越发肆无忌惮。
大妹卖了,尝到甜头必然会将二妹和小弟都卖掉。
王氏惊得忘记了哭泣。
女儿被卖她没有多少感觉,毕竟她也是十岁的时候被爹娘卖到冯家做童养媳。
这就是女人的命,得认命。
但儿子绝对不能卖。
“不,娘绝不会让你奶奶卖了你和海涛。”
冯海潮看他娘挣扎着爬起来,暗暗舒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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