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祈安知道也见过很多生了病的人,会没有来由的自我厌恶,悲伤,愤怒,他不知道付然是不是生病了。
“有原因,”付然点了下头,“我没有什么抑郁或躁郁的倾向,今天打碎镜子只是……”
付然抿了下唇,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旁边,那边是镜子的位置。
可手腕忽然传来一股力气,宫祈安把人往身前一拉,彻底远离了那面残破血腥的镜子。
“是怕我看见了那样的你,就不喜欢了?”
“你还真是自信。”付然闻言笑了声,但却没有否认。
“是啊,”宫祈安扯下旁边的卫生纸,托起付然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他个子很高,即便低着头身上也有股不容置疑的矜贵,“我的喜欢难得的很,所以我都这么喜欢,你凭什么能不喜欢自己?”
很张扬跋扈的话,也像是相熟恋人间的安慰和调情,可宫祈安说得平静又理所当然,因为于他来说这的确只是在陈述事实,不可否认,某种程度上宫祈安的喜欢确实能成为一种证明的资本。
付然看着手上的血被一点点擦拭掉,这种模样的宫祈安是让人着迷的。
有别于自负,他就算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骨子里就弥散着完全坦率的自信,那是源于异常优越的家庭,和无处次成功的积累,以及失败了也仍可以反复试错重新站起来的漂亮人生。
就像是炙烈的跃动的火舌长久地吸引着飞蛾,那么明亮,强大,又耀眼。
“现在还不想和我说吗?”宫祈安没等到下文,他看着付然再次落下去的目光,食指关节轻抵了下付然的下巴,
“你对我有好多秘密呢,为什么把自己包得像个严丝合缝的礼品盒子,是在等着我一层一层剥开吗?”
他的手扶到付然后脑,不知什么时候最初的一头短寸已经长长了很多,长到手指已经能渐渐插进发间,他微微收拢手指,迫使付然抬头对上自己眼睛。
“你不怕打开的是潘多拉的盒子么。”付然淡色的唇微微张开,喉结在昂起的脖颈下变得格外突出。
宫祈安的目光从他眉骨上的疤痕,看进那双平静却沉稠的眸子,又掠过骨骼窄挺的鼻梁游离到了微微开合的唇上,
“那又怎么样呢,”宫前低下头,感受着付然猝然紧绷的呼吸,“就连潘多拉的盒子除了灾难外不也还有一样东西吗。”
付然没有开口,他们温热的呼吸已然纠葛在一起,唇只要轻轻动一下就会撕开那层薄如蝉翼的界限。
“还有一样是希望,”宫祈安替他开了口,轻动,碰触,若即若离,
“我不能是你结束厌恶的希望吗?”
付然眼睫像被烫到般抖了下,宫祈安的呼吸扫在唇边,轻轻摩挲的唇像是马上要侵略下来又像是即将抽身离开,柔软又恼人得要把心脏从胸腔里勾出来。
他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朝自己伸出的手,但淹没的水太湍急了,那只手会在半路松开,
“可我不说……”他闭上眼睛,近乎艰难地昂起头喘了口气,
“你就不会走……”
他汲取着稀薄的氧气,如末日般黑暗的过去十几年间,那些愤怒,恐惧,歉疚如疯长的枝桠在血液里翻江倒海,又在经年累月的沉淀中如渊水停滞般稳定下来,那些站在血淋淋的房间里,一锤定音的法庭上,阳光都只能被切割的监狱窗前,一度激烈的情绪也都荒谬地逐渐沉默了下来,他不再会被什么惊扰到,也顺应所有失去。
他本从不期望什么,可如今不过横跨半年,就在这皑皑冬日里僵硬的身体久违地开始挣扎,他绝望得连挽留都说出了口。
宫祈安脸侧的骨骼绷紧凸起,他盯着付然的眼睛,那里面第一次开始有些皲裂的痕迹。
如果是以往,他有太多好听的漂亮承诺可以安慰出口,但那些岌岌可危随时都能不作数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