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跟着岑之行乘电梯上楼,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楼下的车好像都是行哥的。
岑之行领他走进二楼一个房间,从衣柜拿了一套睡衣和内裤,又领他去浴室,教他花洒开关冷热怎么调,哪瓶是沐浴露哪瓶是洗发水。
季雨突然感觉不太真实,无论是暖灯下帮他把睡衣内裤放到架子上的岑之行,还是这套四层高带花园车库的豪华别墅。
“发什么愣?困傻了?”岑之行问。
季雨摇头,刚才的某个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跟岑之行隔得很远。比棉竹镇到江城的距离还远。
这里的热水器不用等一分钟才出热水,暖风开启后洗澡也不会冷。
季雨脑袋埋进水流,心里乱糟糟的。
洗完澡他把自己换下来的脏衣服顺便洗了,拧干出去,跟坐在书桌前的岑之行对上视线。
岑之行眼神在他手里半湿的衣服上停留半秒,尽管很快移开,季雨还是意识到什么,莫名有些局促。
岑之行叹气,站起来朝他招手,季雨走过去,对方帮他理好不平整的领口,笑着说:“也不知道你长高这么多,睡裤没买好,裤腿短了。”
季雨摇头,没短多少,将就都能穿。
岑之行把他手里的湿衣服拿了过去,晾到阳台,季雨空手站在一旁,隐隐有些无措。
岑之行一回头差点跟愣在原地的季雨撞上,后退半步,仔细一瞧就知道季雨那脑瓜子里又在想东想西了。
他想了想,说:“行哥没别的意思,家里有洗衣机,哥没来得及跟你说,下次不用手洗了。”
岑之行把他领回浴室,洗手台下面是洗衣机,季雨默默记下开关的方法,回神之后,岑之行已经替他接好热水,正在挤牙膏。
季雨脑海闪过在自己家时,自己每天早晨给岑之行挤牙膏的画面。
“喏。”对方把牙刷递给他,扬扬下巴,示意他用。
于是季雨从回忆里醒神,低头开始刷牙。
他悄悄透过镜面看身后的岑之行,没想到岑之行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岑之行说:“小雨不开心。”没有别的似是而非的修饰词,就是不开心,岑之行看出来了。
季雨差点把泡沫咽下去,赶紧低头吐了。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心乱如麻,之后都不太敢再看镜子。
睡前,岑之行坐在床边帮他掩了掩被子,长久沉默后问道:“小雨有什么话想跟行哥说吗?不想说也行。”
岑之行等了一会儿,季雨小半张脸缩在被子里,没动,他也不强求了,拨了拨季雨额前的碎发,说:“别想些有的没的,我就在隔壁睡,有事儿就来找我。”
说完岑之行起身想走,袖口却先被扯住。
季雨从床上坐起来,他不想像之前一样因为某件事情跟行哥闹不愉快,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支支吾吾大半天,手语也打得格外磕巴,刚比划一半又停住,最后只打了一句:
行哥,你好厉害。
岑之行愣了一下,明明是夸人的话,他却高兴不起来。
他有点明白季雨的意思,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笑起来回道:“咱们小雨也很厉害。”
岑之行表情太过认真,反倒让季雨疑惑了,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厉害。
他兀自摇摇头,不想再停在这个话题,往被子里缩了缩,只露出眼睛和手,轻轻比划:
行哥,我好困呀。
岑之行欲言又止,最后只说:“睡吧。”
季雨闭上眼睛。
行哥跟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来江城之后的一切都像是南柯美梦。
跟隔着屏幕电视里看着不一样,这是他亲眼瞧的,高楼大厦、轮渡浪潮、不夜江城……也正因亲眼见了,更觉得似真似幻,犹如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