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倾诉过。
所以秦铎也不懂。
他母亲早逝,父亲未续弦,整日带他们在草原纵马奔腾,或是在军中演武。
尔后父亲被诏入京,了无音讯,亲王府中的总管伯伯和下人们披上了麻衣和缟素。
有人告诉他,从此他便是亲王了。
秦铎也抱着年幼的弟弟,看着府中来往吊唁的客人。
年少的意气便被这滚落的巨石压得喘不过气,他不得已肩负上责任,负重生存。
后面做了皇帝,责任从他和胞弟的生存,变成了天下百姓的安定。秦铎也夙兴夜寐,从没想过情爱与家庭。
秦铎也还记得上次在第五言的家中,他刚回来,手中也是拎着几包油纸包,说带回了好吃的。
他忍不住问第五言:“你时常给他们买些吃食零嘴?”
“是啊,”第五言眼中笑意温和,他垂首看着手中提着的零食,“看着她们见到零食那一刻,眼睛亮闪闪的样子,我心中爱意更深。我爱她们,所以想看她们开心,常买零食,只是因爱推衍而来的不自觉举动。”
秦铎也若有所思地望着第五言,印象中的老古板,此刻眼中莹亮,毫不掩饰地诉说自己对家人的爱意。
秦铎也便再不言语,静静地走路,雨水打落在伞面上,余下一片莎莎的悦耳之音。
跟着第五言去了宅邸中,他仍是那样,推开门,喊:“夫人、孩子们,给你们带了零嘴哦!”
“爹——”
屋内一个什么玩意飞出来了?
秦铎也眼前视线一花,就见到一个紫衣少年熊抱到他爹身上。
然后一双溜圆的眼睛和秦铎也对视上了。
秦铎也:“......”
第五仲熙:“......”
秦铎也眼睁睁看着一种名为尴尬的颜色一点点爬到了第五仲熙的面上,孩子手脚都僵了。
身后,第五穆兰将弟弟从她爹身上撕下来。
“咳咳。”秦铎也佯装身体不适,侧过头去,伸手握拳抵在嘴边,挡住了嘴角的忍俊不禁,假装没看见。
给孩子留点尊严,人都快跑地缝里了。
“咳,文兄,你怎么来了?”
秦铎也跟着他们步入雨廊内,随手将伞折起,递给迎上来的家仆,回道:“我来做客,欢迎吗?”
第五言看见了伞面的图案,眼神微微凝了一下,抬眼看了眼秦铎也,没说什么。
第五仲熙不认识御用之物,没注意,只是高呼:“欢迎!嬢嬢——爹爹请客人来家里了!”
转入屋中,秦铎也见一位素净的女子,不施粉黛,将最后一碟菜放到桌上。
“你爹爹差人回来跟我说了。”女子的声音沉静如清泉,“囡囡,看着你弟弟好好将手洗了。”
第五穆兰将两眼放光看着菜肴的第五仲熙拖走了。
一片和乐融融的热闹扑面而来。
一家四口加一个秦铎也,围坐在桌前。
饭菜色香俱佳,可口非常。
秦铎也眼睛一亮,忍不住多吃了些许。
第五言在家中的样子果然跟朝堂中的样子不同,这会豪放地说与秦铎也意气相投,要称兄道弟。
第五仲熙在一旁煽风点火:“是啊文兄,你要不跟我爹拜个把子?”
秦铎也手中拿着竹箸,不上不下地,“......”
好混乱的辈分。
第五穆兰给了第五仲熙一记爆栗,第五夫人似是无语极了,秦铎也看见她深深吸气,然后伸手扶着额头。
一顿混乱的晚饭吃完了。
雨势这会儿大了不少,秦铎也站在雨廊内,看雨水成股沿着雨霖铃流入檐下的缸中。连日的阴云密雨,不见日色,让天早早就昏暗下来,各家各户亮起了灯火,但灯火却只能亮在家宅之中,照不清更远处,京中的道路陷入幽深之中。
“文大人,”第五言走到他的身边,说,“天雨地滑,道路昏暗,回宫的路上也许会不安全,不如今夜留宿寒舍,明日一同前去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