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往黎思裴那边看,只有对上黎思裴的目光就感觉难受极了,好像有一根细线缠绕在了他的心脏上,勒得他每一秒都呼吸困难。
他结结巴巴地说:“那你呢?既然你不缺钱为什么会答应我的要求?”
黎思裴注视着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以为你在追求我,我以为你在请求我和你交往,我以为我们在谈恋爱。”
“……”米昭一下没了声儿,他困惑地皱了皱眉,“怎么可能?”
“我没有对你说谎的必要。”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的私事。”米昭掰着手指头数,“你的家庭、你的家人、你的经历、你的过往,我全都不知道,你说那套房子是你朋友借你住的,可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连你那个朋友姓甚名谁、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我们哪里像在谈恋爱了?”
米昭说着说着也委屈了。
至少他什么都告诉黎思裴了,他还把他爸妈的照片给黎思裴看,他还带黎思裴见了严青亭和部门里的人呢!
黎思裴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没有朋友。”
米昭不信:“没有朋友的话哪儿来的人借你房子住?你不是A市人吗?怎么可能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
“以前有,后来我出了车祸,就散了。”黎思裴语气平静,说起以前的事,也以平铺直叙的口吻,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借我房子住的那个人不是我朋友,只是一个有求于我的人而已。”
“车祸?”米昭问,“你的腿是车祸造成的吗?”
可能是两人距离拉远了的缘故,米昭看不太清黎思裴的脸,窗外路人来来往往,窗内黎思裴宛若塑像般一动不动。
他没有回答米昭的问题,继续说道:“我妈是一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她和我爸从自由恋爱到结婚,行事越来越夸张,她精准掌握到我爸生活里每一分每一秒,哪怕我爸只是不小心漏掉了她的一通电话,她都会疑心大起,把我爸身边的人以及之前四十八小时内做过的事全部调查一遍。”
米昭吸了口气,听着都好窒息。
“你肯定猜不到她曾经做过什么。”黎思裴笑了笑,但米昭知道他脸上肯定没有笑意,“我小学三年级那年,有一天放学下雨,我爸来接我,顺便帮忙把我同学送回了家,我同学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含辛茹苦地抚养着他,我妈知道这件事后,让那个母亲丢掉了工作,在满天流言蜚语里带着我同学永远离开了A市。”
黎思裴顿了顿,又说,“我在国外念大学时,我爸的抑郁症已经很严重了,我爸要和她离婚,她不愿意,不仅以死相逼拖了下来,而且为了报复我爸,她一头阻止我爸联系我一头骗我说我爸很忙,直到我爸跳楼死了,她再也瞒不住了……”
黎思裴低了低头,目光落到自己腿上,“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的车祸。”
当时他也抱着报复裴玉的心理,车子冲出护栏,直坠湖里。
谁想他命大,在裴玉流不尽的泪水里活了下来。
后来,他既是折磨裴玉也是折磨自己,每次看到裴玉操劳的模样,他心头总是闪过一丝快意。
包括答应米昭那次。
如果他成为同性恋,如果他没有后代,那么裴玉几十年的努力都将白费,裴玉多么期望他有个孩子来继承黎家庞大的家产,然而这个期待注定变成失望。
于是他成了同性恋。
于是他和米昭交往了。
于是他开始认认真真地谈这段恋爱。
“我不说只是不想说罢了,要是你问,我就会说。”黎思裴说,“你还记得你在山庄里说的那句话吗?你说我好像对你一点也不好奇。”
米昭茫然地眨眼,他压根记不起来。
“而你何尝不是呢?”黎思裴说完,拿起手机拨通一个电话,“你可以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