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研始终低着头,低声地将这些日子里反反复复不知道背过多少遍的话,在这近万人的面前,再度陈述了一遍:“……那天晚上,万宗大典才结束不久,我相信师弟不是金玉开,想到大典上师父异常的生气,说要杀了白衡这个逆子,我就想等晚上再去长阴峰为师弟说话。”
“我到了山脚下的时候,遇见了师弟。他说自己杀了太墟天宫的看守,从地牢里掏出来了。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说你怎么能杀人呢。师弟说,我不杀他们我怎么逃出来,我不逃出来被杀的岂不是就是我了,你告诉我,他们的命重要,还是我的命重要?我答不上来。”
“师弟问我去长阴峰做什么吗,我如实的说了,说白天见师父很生气,想帮他去说说话。师弟说不用了,他自己去说,叫我回去。”
“我本来是自己回去了,可回去没多久,我想起来之前我向师弟借了一本万物图志没有还,想到他既然已经回了长阴峰,今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应该还没有睡。就再去了一趟。”
“一进门我就吓了一跳,白家一点声响都没有,所有门户都开着。我感觉好像出了事,赶忙往师父的院子跑……”说到这儿的时候,江研油然生出了一种恐惧,他瑟瑟地抖了一下,“师父书房的窗户没关,金玉开——不,白衡就在我的眼前,一刀从背后捅死了师父,从窗户里看进去,我还看到了王掌门的尸体。”
“白衡没有看到我,他关上了窗户,我怕自己被白衡发觉,一动不敢动地在树林子里坐了一夜,等到白天才敢山上找人。”
江研不敢看白衡,连余光都不敢往白衡的身上扫一眼。
洪同光大声叫道:“白衡,你师兄江研说得到底是不是真的!”
白衡莞然而笑,反问:“师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江研霍然抬眼看向白衡,浑身巨颤:“师弟。”他原以为白衡会看着自己,但白衡没有。白衡看的人是站在他不远处的沈晏清。
沈晏清微笑道:“当然是真的,天清门上下万人共见,五域千万人耳闻,怎么会有假。”
江研这时又低下了头:“是真的,没有一点假。”
“既然如此,我无话辩驳。”白衡道:“那本万物图志师兄当时没有还给我,现在该还了吧。”
江研的手上并没有什么万物图志能还给白衡的。
沈晏清有。
他走到白衡的面前,将一卷玉简递交到白衡的手上:“是这本吗?我替他还。”
“是了。”白衡扫过一眼,他放入怀中,没有打开看。
既然他承认是他灭了白家满门,更是杀害了天清门前掌门王重岳,也就是他承认了自己就是金玉开。
从前金玉开杀人无数的罪孽,也就如实地按在了白衡的头上。
洪同光终于松了一口气,下令道:“明日寅时,一杯毒酒,送他上路!杀了这个杀父弑母不忠不孝不义的罪人!”
此言一出,天清门内部先是轩然大波。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忙想上前阻止,洪同光的护卫“唰”地亮剑,逼人退后。
江研急站起身,大喊道:“怎么和说好的不一样!”
“说好什么,谁和你说好了?”洪同光五短身材,一张马脸却拉得老长,“你的意思是有人和你串供?还是你暗示这里的人,要包庇这个千古之最的罪人?!”
江研说不出话来,他扭脸去看沈晏清。
沈晏清一副尽在掌握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