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丢掉马鞭,看着紧闭双眼似乎已经晕过去的白衡,被凝固的笑容开始松动。
他在心中如情人般缱绻地念过三遍明鸿,一想到白衡即将去往万劫不复之地,脸上浮现出森冷的笑意。
可他深深地看着皎洁月光下白衡这张与金玉开一模一样的脸,恍然仿佛有一双手将他的时间平铺在一张空白的纸片上,然后它折叠,将两个时间重叠,使他的意识回到了多年前的雪夜。
王月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走近道:“今夜我们就要去天清门吗?”
沈晏清问:“死了多少人?”
“一个没动,全部绑了。”王月卿继续追问白衡的下场:“我们要怎么处置他呢?”
沈晏清摇头道:“你去拿一副无极钉来,依次打进他的膻中穴、气海穴、肺俞穴、命门穴……最后一枚打进他的百会穴。”
无极钉乃是一种太墟天宫特有的刑具,专门用来封锁元婴修士的修为,打入穴道后不仅会丧失修为沦为凡人,且每三刻钟就要承受一次削肉剜骨般的剧痛。
王月卿一愣:“可是我们不是说好要将他送去天清门——”
沈晏清道:“不是今晚。”他轻声道:“我想看看他痛不欲绝的样子,我没能在金玉开的脸上见过,我想看看他痛起来是什么样子,我想听他说后悔。”
文仙茶树心的毒对白衡确实无效,真正有毒的是沈晏清给他吃的那瓶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才会上这么蠢的当。沈晏清想过白衡不上当的可能,但白衡就算不上当,他也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白衡脱不开身。
白衡被毒晕后,沉入了一个深深的梦中。
他梦到自己回到了碧青海域,一个阴沉的雨天。他走在无声地铺满贝壳砂的海滩,寂静中,白色的海浪无声地拍打着漆黑的礁石。
不远处,浓密的丛林生长得极高且笔直,宽阔的浓绿叶片遮天蔽日。
他穿过丛林,先是行走,再是奔跑。
无定山的正中央,密密麻麻的白色石柱,簇拥着一座巨大的青色石塔。
当他靠近,白色石塔就会变成一个个没有面目的玉人傀儡,追逐他、追赶他,要将他赶出这片无声之地。
白衡跑过树林,跑过石塔,跑过无数的白色石柱。数不清的白色人影在追赶他。
这条长长的道路没有尽头,他一直奔跑,跑得筋疲力尽。
忽然一盆冷水自头顶泼下来,白衡猛地睁开眼,从疲惫的噩梦中醒来。
他大口地喘气,脑子混沌冷硬,空气混浊,身体沉重,意识像是从云间硬被扯回拽着扔到了沾满泥土的地上。
墙壁上点了灯,丝丝缕缕的檀香在灯火的照耀下起舞。漂浮的尘埃像一粒粒的星星,在空气中游离着、漂荡着。
有那么一瞬间,白衡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他看见无定山塔下那一千座、一万座的玉傀如有生命般的形如鬼魅地向他爬来,那无数张开的双手,无数哭喊狰狞却没有面目的脸。
沈晏清安静的站在这混乱扭曲的一幕梦前,他神情高傲,姿态凛然,他的美貌构成了灰暗世界唯一浓烈的色彩,像梦境的延续。
与此同时,白衡感受到了一股惨烈的剧痛,他浑身的骨骼咯咯作响,肉骨仿佛分离,无极钉深深地钉在他的各处死穴上,他提不起一丁点的法力。他躺在一张木桌上,双手双脚都扣着一副沉甸甸的镣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