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再没了什么剑尊风度,他冲沈晏清大声吼道:“你下来,你快跳下来,我接住你!”
沈晏清很犹豫,下面烫,他不敢跳。
更何况事到如今,必安阁已毁,照他之前猜测,这幻境是再也破解不了了,他恐怕得一辈子死在这里。
日录是他自己烧的,怪不了别人,真要说的话,可能还连累了凌霄。
也不知道这次死了,还能不能重生了。他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多事烧这东西了。
不不不,他更该后悔的还在更前面的地方。
若是知道他这张脸已经成了满街走的大众脸,他当初才重生,就该避开这些所有的人和事。现在好了,明明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重生一回,结果他这个自作聪明的蠢蛋,到头来还是一头重新扎进了这暗潮汹涌的漩涡中。
就算跳下去能活,也得顶着这个丑样子活着,他不愿意,还不如死了算了。
好歹他现在死,烧焦了的模样也比他现在满脸水泡脓疤恶心模样要好。
现在一想,他可真够可怜的,两辈子竟然都是被火烧死的。
思索了一番,沈晏清做了决定:“你走吧,我不活了!”
“你这叫什么话!”凌霄仰着头,伸出手,他平举着手:“你不要怕,你跳下来吧,我会抱住你的。”
他哄道:“清清,你从上面下来。”
烧着了的旧木头一块接着一块地往下砸。
沈晏清似有困惑,他先是愣住,再难以置信、迟缓地看向凌霄:“你叫我什么?”
原来北域雪丘上,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不是错觉。可为什么是现在。
凌霄屹然不动地站在原地,他平举着双手,目光沉稳平静,等待着沈晏清从楼上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不要怕。上面很危险。”
沈晏清似哭似笑的再问:“你叫我什么?”
两两相对,凌霄目光深沉,但最终他想说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声叹息:“清清、沈晏清、雪霁,你还想让我叫你什么呢?”
重新听到这个无比熟悉、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沈晏清的心似乎也随着正在燃烧的木头“噼啪”作响。
他向下望,凌霄向上看。
抛开间隔的百年时光,一切仿若昨日,仿佛他不在北域这场离乱错综的幻境中,他还在万华峰上,竹节苑雷声隆隆、暴雨不歇,高堂红烛彻夜长明。
这场本该拉开帷幕的盛典终止在它正式开始前,他对凌霄的心动也彻底地中止在那天的长夜。
这是重生后的这段漫长时间里,沈晏清与凌霄的第无数次对视,但却是他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胸膛处似有种子在痒嗖嗖地萌发。火光映人影,这一次他没在凌霄的身上再看到李煦的影子。
有什么东西正在这场沉默的对视中快速地复苏,连同他从前对自己的认知一起复活。
“你从上面下来,好不好?”凌霄再次用这种哄孩子似的口吻对沈晏清说。
沈晏清迟疑地再次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在摸到重新长成的血痂后,他竟直接扭头不去看凌霄。他转过身往后退,手脚并用着,想要往再深处爬。
——虽然不知道自己又哪里露出了破绽让凌霄产生了他是沈晏清的怀疑,但不管怎么样,无需狡辩了,他慢半拍的反应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