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着船壁上不断加多的亮孔,直到它变暗变淡,月华中天,江水还是有些寒的。
越来越安静,喊杀声没了,呻吟声也没了,腥咸的味道不知道来自血液还是江水,一如两年前汩江不退的红潮。
宁静,宁静到可怕的声音,黑暗恐怖的时间,令人毛骨悚然。
不、不会全死了吧,那他、他怎么办,言默挪挪臃肿的小身子,试着爬行。
看着对现在的他来说过高的距离,言默咬牙,裹主唯一的小被子,抱住头,滚,“砰”眼前一串小鸟飞过。
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把他抱到怀里.
那是一双精心装饰的手,却带了细小伤痕.
言默抬头,映入面容苍白,吗呀,贞子——
“怎么了吗?吓到你了,乖,不哭,没事了,没事了”最后的一声似能与叹息连为一体。
言默这才松下一口气,什么吗,原来是鹞,怎么画这么恐怖的妆啊!
在古代社会,确实有实行男子敷粉的,那是在重要场合的一重尊重的礼仪,同样也是一种炫耀,一种让人很无语的代表,就好比魏晋人士,吃五石散,吃的红光满面,肌肤如婴儿一般,但却不能洗澡,因为一擦就破,这不就形成了,树下听琴,对座捉虱,虱子越多你越高贵。
言默被鹞报出船舱,总感觉地上的颜色重的不正常,月华流过,黑糊糊的一片,鹞把他放到甲板的中央,自己又挪开了,直朝着一处而去。
言默一骨碌爬起来,闭眼,再睁眼时却沉闷到了不能理解的程度。
鹞跪坐在景贤的尸体旁,断掉的箭羽依然无法忽视,此时却好象与景贤连成了一体,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什么的一条阴影呢。
数数,一支两支三支——八、九……还真多的说,抽象版马蜂窝,让毕加索画下来肯定值钱。
鹞好象在他耳边说着什么,轻轻浅笑着,眼睛里似有秋魂流动,亮晶晶的就象得到什么宝贝的小孩子一样,兴奋,快乐,愉悦……
梳理自己的乌发,脸上敷粉,唇上涂丹,火光越来越大,什么时候起火的言默不知道,只知道这火不但能照亮江面,照亮群山,也能照亮起舞的人,好似祭祀一般,缓慢的舞步,好似献祭一般,铿锵的动作,有时柔水,有时霸气,有时轻如蝶翼,有时却又地动山摇。
烈火抨击,脚步踢踏,染血的衣袖似能卷雾,吞噬的身影好似火之王者,精灵的王,高贵不容侵犯……
灼热的浪波一潮潮袭来,呛的人喘不过气来,断裂坍塌,倾覆,自己只能跟随。
“扑通”的落水声,“啪噶”的断裂声,夹杂着燃烧的劈啪之声。
言默惊讶,复苦笑,我命休已。
怕是要下去陪屈原泡水了,只不知道有没人给自己扔几个粽子,好饿!
最后的塌陷,最后一眼,烈火吞噬的身影笑的却是如此永恒,不提倡徇情,不提倡放弃生命,可此时却觉的这才是最为完美的,也许在清楚意识中自由选择的生命,并不需要他人的惋惜于责难。
不过他这个不想死的怕是要成冤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