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亭哈哈笑着追上去,谈韵之哼一声,佯装更生气。
她说:“你的名字有点像女孩名。”
谈韵之佯怒道:“你的还像男人名呢,徐圆亭。”
徐方亭愣怔一瞬,脚步迟缓,给他拉出两米距离,还附送一记挑衅的眼神。
她追上前道:“谈韵鸡!这名字比小东家好听吧,以后就叫你谈韵鸡!谈韵鸡谈韵鸡!”
她的“前小东家”毫不退让,叫道:“徐圆亭,徐扁亭,徐三角亭!”
“……”
徐方亭笑不得,气不行,努了努嘴,单方面终止幼稚游戏,低头跟谈嘉秧开口那一瞬,笑容又有了形状,再偷偷瞥一眼“前小东家”,竟也是要笑不笑的一副脸。
她问:“谈嘉秧,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饭?”
谈嘉秧在托班每天九点多有水果加餐,周末在家只有三餐,这会到饭点刚好饿了,立刻说:“要吃饭。”
说话间,两人一车已到达食堂门口,这边的食堂菜色不错,但离谈韵之平常上课教学楼有一段距离,一般没课才会来过来。
新建食堂无障碍设施到位,谈韵之将婴儿车推上去,徐方亭默契拨开“宽粉条”门帘,迎接他们。
谈韵之路过特意瞪她一眼,徐方亭毫不客气回瞪,刚才的争锋终于降下帷幕。
国庆期间用餐人数不多,徐方亭拿谈韵之的饭卡打了她和谈嘉秧的饭菜,然后换他上。
这里菜色自然比她读高中时多,对她来说像微型自助餐,她看清扣费数额后,飞快估算一个月伙食费,再算出一年的。
她可能小时候食不果腹,长大后对食物冲动多于天然渴望,宁愿少买衣服,也要吃得好一些。
如果想大学过得舒服一点,她还需要多攒一些工资。
徐方亭刚多要一个空饭碗,摊了半碗饭给谈嘉秧,没带辅食剪出来的,便把一碟肉沫豆腐都给他。
谈嘉秧衣领塞着纸巾,人小够不着饭桌,谈韵之便把他抱坐大腿上,终于升到日常的高度。
谈嘉秧用勺子边扒饭边漏饭,谈韵之头疼地一粒粒从裤子上摘下,抹在纸巾里,说:“你这是给我留宵夜啊。”
徐方亭在旁边不禁莞尔道:“要不我来抱吧?”
她毕竟习惯了照料他。
“不用。”
谈韵之不摘了,拿起筷子偏过身夹菜吃饭。
三人从进入食堂开始便成为众人焦点,两个大人面容青涩,说是研究生甚是勉强,莫名带一个小孩来吃饭,又照顾得这般默契细致,关系难免引人遐思。
而有人思也不思,直接准备“拷问”。
“卧槽,之之!”一个徐方亭没见过的男生端着托盘来到对面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从肤色判断,没有晒焦,应该是不是大一新生。
谈韵之顿了一下,说:“我说不你就滚了吗?”
那男生脸皮比谈韵之还厚,眼小唇薄,是副能说会道的面相,他笑嘻嘻坐下道:“之之,你可以啊!看不出来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谈韵之蹙眉道:“什么儿子,这是我外甥。”
男生似乎一时想不通这层关系:“外甥?”
谈韵之说:“我亲姐的儿子。”
男生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徐方亭身上,忽地笑道:“原来这是你姐姐,之之姐姐好啊!”
“我不是。”
“不是。”
徐方亭和谈韵之异口同声,目光撞到一起,又匆匆移开。两人均有微妙的不悦。
徐方亭下意识又看一眼他们的小臂,她的皮肤还没达到小麦色,难道就因为比他黑一点,显老了?像生育过的姐姐了?
男生怔忪片刻,恍然大悟哈哈笑:“我懂了!懂了懂了!我就说我们班那么多漂亮女生你怎么一个也没看上呢!”
徐方亭嘴巴动了动,把到嘴边的话和饭菜一齐咽下去。若不是刚才谈韵之说在学校不要叫他小东家,她都要自己辩白了。
谈韵之也不表态,让人误会,她像给占了便宜,登时食不知味,扒进嘴巴的饭多了一筷子,大口嚼着,嚼一下给谈韵之一秒倒计时,再不解释她两个都想骂。
“你懂个头!”谈韵之忽然低头指挥谈嘉秧道,“谈嘉秧,叫这个,‘笨蛋叔叔’。”
男生说:“乖,小帅哥,你叫我大帅哥好了。”
谈韵之继续怂恿:“笨蛋叔叔!”
谈嘉秧刚好咽下一口饭,嘴巴油出一圈光亮,还得几粒饭粒肉沫,像甜甜圈上撒的糖果碎。
他辨别陌生人的陌生句式还是有些艰难,只熟悉谈韵之的声音,便说:“笨干fufu。”
谈韵之嚣张笑道:“听到没!”
“……”
徐方亭咽下那一大口饭,倒计时也完毕,说:“其实我是——”
“带湿巾了吗?”谈韵之忽然打断,盯着她的眼睛说,“给他擦一下嘴,太油了。”
徐方亭读出一点可能是请求的意思,他请求她安静。
可她想命令他闭嘴。
这一瞬间,她猛然想起谈智渊久远的狂言:保姆就是东家的门面,人家一看保姆的打扮、审美,侧面就能知道东家什么水平。
她这一身行头都是他给的“工作制服”,也不至于差劲到蠢相毕露。
她刚想瞪他一眼,以示谴责和抗议,只听他平静地说——
“她是我外甥的家庭老师,你开这种玩笑,等下她生气不干了,我就难办了。”
“……”
徐方亭气焰矮下去,头一次顺从地安静下来。
那男生扫她一眼,敌不过她本性难掩的气势,竟讪讪笑了笑,抓抓头发说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