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无能。年幼的他留不住感情碎裂的父母，17岁的他也留不住太阳。

但是没有人可以怪罪他的无能。

陆未眠又坐下，这次挨得韩清很近。他把烟盒拿过来，拿了根烟夹在指尖，却没有点燃。

“我真的特别想你……见面前一晚上我失眠一整夜，我想过很多次，你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长高，有没有变瘦，有没有正在交往的Omega。”

说完后陆未眠舔了一下干涩的下唇，眼中含着笑意，“不过看到你长大后还是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见面时，他踏进饭店的第一秒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韩清。

那时的韩清正缩在角落里，闭着眼睛，指腹轻轻在眼周按摩。他好像长高了，五官和棱角都变得更加锐利分明，以前是活脱脱的阳光少年，现在倒有了一丝成熟的感觉。

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依旧那么松弛，轻松，拥有明亮的未来。

“韩清，我学画画也是因为你。”陆未眠歪了歪脑袋，“收到那幅海棠花我很感动，第一次觉得画作也那么触动人心。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学画画的，但我就是铁了心要去学画画，好像这样可以离你更近一些。”

说完后陆未眠耸肩笑了一下，笑得很坦荡，“当然，也是因为你画画时的样子太帅太温柔了。”

“陆未眠，我没有那么好……”韩清的嗓子哑得快听不出来，内心的苦痛像令人窒息的海啸，把他卷进透不进光的海底，“我总让你哭，让你失望，也不是个优秀的人。”

韩清依旧浑身冰冷，他的血液好像在夜幕降临时就停止了流动，只剩一具残骸遗留在这里。

他看着眼前的陆未眠，好像恍惚间也来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午后。

抱着书本喘气的Omega，几缕被汗水沾湿的发丝黏在脸颊上，看着像一只脆弱的被人欺负的小猫，湿漉漉地躲进纸箱里。

某一瞬间现在的陆未眠与七年前的样子重叠，他们一样脆弱，一样苟延残喘，一样不幸福，一样破碎。

陆未眠还是七年前的那个陆未眠。他被困在了17岁的早春，从此以后人生再也没有向前走。

那么自己呢？从重新相遇到如今，做了那么多混蛋事，做了那么多让他伤心的决定。

他到底辜负了陆未眠多少爱和期待。

光是想到这里，韩清的眼睛就酸涩得快要睁不开，唇齿间似乎也被粘住，光是开口就废了好大力气。

而坐在对面的陆未眠笑了一声，左手捧住韩清的脸颊，大拇指指腹轻柔地刮过他的面颊，像在抚摸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韩清，我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救了我。我喜欢你更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知道那天慌乱地躲进器材室的人，就算不是陆未眠这个看着脆弱又无助的Omega，你也会帮他。换做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帮他。”

陆未眠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眷恋与不舍，继续道：“你会投喂流浪的小动物，主动帮同学搬书，给老奶奶多打一些钱……你的爱太足了，所以所有人都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总是对别人好，而是因为你本来就很好。”

深深叹了一口气后，陆未眠眸色稍沉，最终还是没有点燃那根香烟，他轻轻地说：“抱歉，这几天不是故意不理你……是我太难过了。现在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难过。”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很爱很爱你。就算我们没有以后，就算是我飞蛾扑火，我也心甘情愿。”

“你很值得幸福，希望你以后不高兴的时候可以想到我，这样你就能够想起，这个世界上有人为了你而存在。”

说完后陆未眠又笑了一下，这次笑意抵达眼底，“这大概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我会永远都爱你，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