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还好自己对林归记忆深刻,没在会议上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他按住青年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说,“那点股份拿走就拿走吧,这是林家应该 孝敬他老人家的。往后见了那位先生,尽量远离。如果非要近距离接触,那就恭敬些,别学那些个没眼色的自掘坟墓。”
“我知道。”
“还有他身边那位。”老人微眯起眼睛,“之前林董事长说过,陆鸿畴在死前给先生定了冥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爷爷放心,我一定谨言慎行。”青年的保证就是老人的定心丸,从见到林归那张脸起就一直没底的心,算是踏实了一些。
“爷爷,有件事……”青年欲言又止的样子让老人皱了皱眉,他阖着眼睛道,“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
“您上车后,我在车边接了一通电话,您还记得吧?”
“记得。”
“那只狗,真的存在。林威跟我说,散会后他们不信邪,托人调了出事地点的监控,发现真的撞死了一条狗,而且尸体现在就躺在草丛里。”青年忽然毛骨悚然,“爷爷,那两位先生,他们到底是什么?如果林……先生不是活人,那那位姓陆的呢?听林威的意思,那只狗已经跟到医院去了,一直守在病床前,看样子是要给自己报仇。”
“孽债,欠了就得还,那人活该。”老人轻轻嗤笑一声,忽然觉得很累,这种疲惫感从前几日就有了。只是今天,精神头突然好转了。
“不管那两位是人是鬼,都不是我们能置喙的,小恒,祸从口出。”他长长舒了口气,无力的挥手道,“出去吧,我累了。”
老人坐在躺椅上,面朝着窗外。
林归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本家宅子,去了外面做小生意。听闻林家小少爷暴毙时,他着实惊讶了许久,那样精致漂亮的人,他都还没有机会跟他说上话,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死前能再见到林归,能得他唤一句自己的名字,也算是意外之喜。
想起什么,他睁开眼睛,拉了拉一旁的铃铛。立刻,就有佣人进来。老人对她说:“把林恒给我叫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不一会儿,家中备受宠爱的小孙子再次走了进来,他蹲在摇椅旁边,握着老人的一只手。
“爷爷,怎么了?”
“小恒,林家各个分支碍于林兆琛暂时妥协,不代表他们会一直强忍。你记住,不管是谁找你合作对付本家,你都要拒绝。”仰仗本家的鼻息过了这么多年,许多人早就受够了,偷偷买入散股的人,想要勾结他人掠走森源人何止一个两个,老人怕小年轻经不住诱惑,犯糊涂,“咱们借了小少爷光才有今天的荣华富贵,要记恩。忘恩负义,是会遭报应的。”
林恒紧紧握着爷爷冰凉的手,这一番对话像极了交代后事,他心头不安道:“我都听您的,您先别激动。”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明亮的光了。
他摸着孙子的头发,笑着说:“能在死前见他一面,我是高兴,小恒啊,爷爷高兴。”
林归守护的是整个林家,最初创业时,他吃了多少苦,每次都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那不是他运气好,是林归气运强盛,死了也能庇佑族人。
老人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搭在腹部,“你出去吧,爷爷想睡会儿。”
当天夜里,这栋宅子里传出悲痛的哭声,老人没有迈过一百岁,安详地死在了椅子上。
医生说,老人是时间到了,没有病痛,只因身体器官老化。
是喜丧。
丧礼没有大办,在老人过世的前一个月,他就写好了遗书,说是想要走得安静一点,不要吹吹打打。
后人们一一照办,直到第三天下葬,本家那边才得到消息。
林兆琛亲自过去看了眼,林恒巴巴望着他身后,“先生没有来吗?”
“来了,在外面车里。”院子里请了人做法事,林归不适合出现,倒不是怕,而是单纯的不喜欢。
林兆琛又道:“你们选的那块地,先生提前帮你看过了,位置不错。”
林恒越过林兆琛,对着汽车停靠的方向鞠了一躬。林兆琛没有多留,上完香就离开了。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过来。
“林恒,你什么时候跟本家走得这么近了,林兆琛居然亲自过来,这是给足了你们家面子。”说话的是世交家的公子,纨绔一个。
林恒:“爷爷是族里最年长的老人,论辈分,林叔得叫爷爷一声叔。他来并不奇怪。”
“切。”纨绔撇嘴,被着不冷不热的语气搞得很没面子。
林恒走到棺材前,隔着缝隙看向里面安静闭目的老人,爷爷走得很平和,他的脸不像是有些死人那样僵硬的拉着,而是带着一丝很浅很浅的笑。
周五这天,李骞收到了陆汀的请假条。
“下午?”他捏着请假条,突然想起什么,“你们今天下午就要出发?”
陆汀:“下午的四点的飞机,李哥,你之前可是答应了我今天可以提前走的,不能反悔。”
李骞把陆汀当朋友,当弟弟,当财神爷,自然不会反对,他拿笔签名,完了又不放心地问道:“要我开车送你们吗?”
陆汀:“不用,有车。”
李骞默了,有林归在,陆汀不用坐他的小破车。他手肘往桌上一压,脖子往前伸,做贼似的悄声问:“林归到底什么情况,林之炎居然叫他先生。”
陆汀:“就那样呗。”
“说了等于没说。”李骞翻了个白眼,酸溜溜地开玩笑,“算了,豪门的事我们普通人知道得越少越好。”抬腕看了眼时间,抓紧时间又问,“万一曹敏回来了怎么办?咱这大楼的事情还没结 局吧。”
陆汀拿过请假条,准备交给负责人事的小姑娘,“如果她能让曹金祥和徐艳萍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事情很快就能结局。”
李骞:“就这么简单?”
“嗯。”陆汀解释道,“如果曹金祥真是个冷心冷肺,可以抛弃养母恩情的人,他不至于连年噩梦,不敢回国。我猜,他们之间应该有误会。说开了,徐艳萍自然会安心离开。”
李骞:“可是谁来主持会谈工作呢,我可不敢晚上留在公司。”
陆汀想了想:“稍等。”
他匆忙回到工位,手臂越过徐晓雯,将请假条递给她旁边的同事。宋煜像嗅到鱼的猫似的,迅速从电脑前抬头,“你要请假?”
陆汀:“录节目。”
r /> 另一张桌上,汪彭泽已经跃跃欲试,摩拳擦掌,“陆哥,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林归也从自己办公室出来,西装随意搭在手臂上,将手腕递到陆汀眼前:“帮我换一下。”
陆汀送的袖扣他怕丢了,出门在外必须换上其他的。
陆汀无奈地替他解下来,又换上另一副,心里吐槽他一个大男人也太爱了吧。
节目组的车停在楼下,贺总把电话打到汪彭泽手机上,催促他们快一点,因为去机场之前,还得送两位祖宗回家拿行李。
陆汀拍拍男人的手背:“好了。”转身,红绸包裹好罗刹木雕,送去了李骞办公室。
李骞当即从办公桌后跳起来:“你把它送进来做什么!”
陆汀揭开红绸,露出罗刹的两张脸,“会谈工作由她来主持,不用你出面。”
话说到这份上,李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说这玩意儿会发出诡异笑声,看来是真的。他哭丧着脸道:“那也不用放在我办公室吧。”
陆汀:“她有点调皮。”
李骞差点流泪:“……所以呢?”
陆汀:“我给她从淘宝买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东西,地址填的公司,现在正在派件。”
李骞一脸问号。
陆汀在木雕头顶拍了拍,以示警告,对李骞道:“你帮我收一下,然后摆在她面前。哄好了,她就不会淘气了。”
李骞心里咯噔一声,合着木雕里住着的是一只女鬼吗!
他慌了神,忙不迭地想要拒绝,刚追出门,在楼下等得暴跳如雷的贺总就亲自上来催了。陆汀冲李骞摆摆手,一边走一边鼓励道:“李哥,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李骞很想说,虽然我是男人,但是此时此刻,我真的不行。
阔别几日,贺总的态度比之前更好。
他从小道听闻林归参加了森源的股东大会,虽然不知道会议内容,但他知道,只有在集团内有一定分量的人,才有资格参加那种高级别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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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您和陆先生这边请。”贺总拉开车门,弯着腰笑盈盈地请人上车。
林归等陆汀上车后自己才坐进去,汪彭泽端着摄像机跟上,刚好拍到陆汀打开笔记本。
笔记本上稀疏地写了一些字,笔迹潦草,未免泄露和幽灵古堡的信息,镜头只是粗略晃过。
贺总从前排递来两个领夹话筒,示意陆汀和林归戴上。
目光扫过白底黑字时顿了顿,他笑着道:“陆先生,古堡我们已经做过初步调查,并且派人进去住了两天,一切正常,所以绝对不会出现像幸福医院那样的意外。”
“我先介绍一下基础情况吧,古堡的第一任主人叫菲尔德,是著名跨国企业的负责人。因为长期定居华国,便斥巨资建造了菲尔德古堡,一住就是三十年。从居住到离开,菲尔德一家过得很愉快。”
这些内容,陆汀已经查到了,就记录在笔记本上。令人意外的是,贺总竟然舍得把相关信息告诉他。
感觉到青年的眼神中的深意,贺总讪讪一笑。表面奉承,实际上是在打探,“之前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林先生是森源的董事,有得罪的地方,您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以为林归是远房亲戚的时候,贺总成天“你”,以为林归是董事后,又成了“您”,陆汀没见过这么随风倒的墙头草,脸朝着窗外翻了个白眼。
他把脸转回来,对贺总道:“转回正题吧,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
贺总忙说:“陆先生,菲尔德将古堡卖给史先生一家之前,还卖给了一个人,这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陆汀:“谁?”
贺总:“姓申,申力矿产你应该知道吧,就是他们家。申家买下古堡后只住了半年,当时菲尔德一家急着回国,而申家因为手里资金暂时吃紧,就只付了定金,并且在经过菲尔德的同意后,申家先住了进去。”
“说起来,申家挺赖皮的,住了半年后,他们突然说房子不合适,不要了。菲尔德不得已,只能再次来华处理古堡售卖的事。这一次,买家是我们的委托人史洪史先生。”
“等等。”陆汀抬手打住,“什么委托人?你又搞什么?”
“一种出其不意的新模式,这样才能留住观众嘛。”贺总理亏,心虚道,“现在节目不好做,得期期有亮点才有收视率。”
进了狼窝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只能静观其变。陆汀合上笔记本,无奈道:“既然有委托人,自然该有承办人,承办人指的是这次的节目嘉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