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碗回着,目光落到了崔御水的水壶上。
崔御水也不傻,立即就察觉出她的意思,忙解下水壶递给?她。
“谢谢。”顾小碗也没有?推辞,接了水壶便蹲到这盖着白色帐篷布的冰块前,随后?打开帐篷布,入目的是阿拾那张白皙得恐怖的脸,她动作温柔地将?水壶递过去了些,忽又想起阿拾连话都说?不了,又如何能吞下水?
于是一仰头喝了一口,也不顾及崔御水就在这里看着,弯下腰俯身用唇贴着阿拾冰凉凉的唇,将?冰凉的水在嘴里煨出几丝暖意后?,一点点渡给?他。
崔御水满脸大惊,既是因此刻阿拾的恐怖悲惨模样,也震惊于顾小碗这出格的喂水举动。
但好在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忧心忡忡:“他,还好吧?”问?罢,又觉得自己这张嘴真不会讨人欢喜,他那副样子,哪里像是好的样子?于是连忙改口,“一定会好起来的。”
满口的水,顾小碗勉强喂下了去些许,她抬起头来,摸出贴身的手绢替阿拾擦拭去嘴角的水渍,“嗯,会好的。”随后?将?水壶递给?崔御水,朝她道谢。
崔御水却是泪光莹莹。顾小碗是没有?眼泪了,她却格外地爱哭,此刻看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阿拾,只因他那锁骨处露出来的两根又黑又粗的铁链,也叫她看着,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她自认也是在深宅后?院里见过不少折腾人的手段,只是如今与眼前这人比起来,似那些折磨,好像都不算得什么了?
左不过的打板子,疼是真的疼,也能要命的,但好歹给?了一个痛快。又或是,说?些尖酸刻薄的话膈应人。
而眼前这人,他还活着,像是一个人死人一样活着,死人的摸样,却偏又有?活人的生气。
顾小碗血肉模糊的手覆上了她戴着斗篷的头上,“别哭,会好的。”
崔御水的目光却看到了她的手,惊慌失措地一把?夺来,将?手掌捧在她的怀中,想问?顾小碗疼不疼?可是一张口,却又尽数是哭泣声。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小哥哥无论如何都要帮顾小碗了,明明是从顾小碗这里得不到一点好处的,而他欠顾小碗的恩情?,也早该是还完了的。
所以那时?候崔御水拼了命地劝,想让崔子墨冷静些。
她不明白崔子墨图什么?可是眼下,她看着身材娇小的顾小碗,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再?也没有?这样坚韧的女子了,她爆发出来的生命力和毅力,叫人不得不佩服。
这样强大的求生力,是死气沉沉的后?宅里怎么也没有?的。
所以崔御水放开了顾小碗想要抽回去的手后?,又去抢夺她肩上挂着的绳子,“我来拉。”
顾小碗摇着头,望着前面不远处露出的点点淡墨色,“再?走一程,那边有?灌木林,我们在那里歇一歇。”也不知谢沧渊如今怎样了。
说?罢,只熟练地将?绳子一拉,便继续往前行?。
崔御水见帮不上忙,心里着急,眼看着顾小碗拉着阿拾走到自己跟前,连忙弯下腰,伸手去推那将?阿拾禁锢着的冰块。
只不过她虽是崔家庶女,但怎么说?也是崔家的小姐,又非旁支,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才推了几丈远,她那纤细的腰肢就疼得要命。
这叫她好生泄气,觉得自己实在是万般无用,竟又给?急哭了。
顾小碗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力气安慰她了,一夜未进食,又如同脚踩刀尖一般过了一夜,早就已经筋疲力尽,更别提那一身的伤。
如今只想早早进了那灌木林里,将?篷布打起,弄个小窝出来,好好歇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