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底牌辖制他,没有能力留住他。但黎星嘉给了他机会,于是他如同莬丝花一样,拼命地从对方身上掠夺、汲取,想累积足够的本钱,削弱黎星嘉离开的能力,增加自己的底牌。即使偶尔也从客观上审视自身,唾弃自己的行为,但很快又被他冷酷地丢开,强行告诉自己,这样是对的。
这是他唯一的办法,能让自己配得上黎星嘉的办法。
后来得知自己会分化为alpha,而黎星嘉却不太可能的时候,他竟然第一秒体会到一种狂喜。也是从这一刻,他彻底察觉并承认了自己阴暗的心思,认清了自己就不是一个好人。
怎么办呢,小嘉,你就遇到我了啊。
他做这一切,纵容自己,宽宥自己,欺骗自己,最后忘记了,原来他要的并不是胜过黎星嘉,而是留住黎星嘉。
而今天被告知黎星嘉解约这件事,就像当头一棒,把他从自我催眠的美梦中敲醒了。
黎星嘉要走要留,压根不会、也根本不用经过他的同意,他所谓的如今拥有的一切,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甚至——
他可以不自卑了吗?
不,不,他还是自惭形秽,而且觉得如今的自己,远不如那个十岁的,一无所有的自己。
黎星嘉见他不说话,一副深受打击的蔫巴巴的样子,便直接带着他往楼里走:“你要说什么都进去说吧,正好去我家把脸洗洗,怎么回事儿呢段沅冉?搞得这么惨兮兮的,没必要啊。”
段沅冉机械地跟上他步伐,像游魂似的爬了两层楼,忽然打了个寒颤,一把拉住黎星嘉:“不,阿姨在的话,我就不进屋了。”
黎星嘉看着他,顿了会,噗嗤笑了:“怎么,终于意识到形象不佳,不乐意见人啦?那你是怎么从哪儿一路跑过来的?哦对,你从哪儿来,从家里啊?那路上不得碰到好些人啊。”
段沅冉神情很苦,却只是对他笑笑,那笑的实在很是难看。
从公司来的,绕了小路,打了一段车,又疑似被跟,半道下来,七拐八拐绕了很多路,不过没关系,最后还是走到了么。
但这些话,又有什么好说的。
他打一开始就看见了黎星嘉手里的盐,知道他得快点回去,便长话短说:
“昨天晚上,你跟公司解约了。”
这是陈述句,他已经知道了。黎星嘉默默点了点头,道:“我是打算晚上吃饭的时候跟你们说的。”
“猜到了。”段沅冉依然很苦地笑笑,顿了顿,又小心的问,“你真的……决定了?不是……公司强迫的?”
黎星嘉笑了。
“你问这个,我当然是考虑了很久的。”他坦然道,“做这个决定很难,我一直在犹豫,但最后觉得,就这样吧,强扭的瓜不甜,以前的字典里不是有一个句子吗?”
黎星嘉站在楼道的窗旁,老式的楼房,墙上已经斑驳,但很干净,正午的光线落在他的侧脸,他在光里说道——
“……我们都有光明的前途。”
他说了什么,段沅冉已经听不清了,只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意识到他是真的决定要走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冻结的木然状态里。
说这些话对黎星嘉来说并不难,他昨晚想了蛮久要怎么开口,但最后的决定是不要想,等见到他们,自然就会知道怎么开口。
而面对每个人,下意识的表述都会不一样。